马德胜锁着眉,扫了眼桌子,正简单问老板娘两句。
一个小胖子冲进来,猝不及防,把他撞得退后两步。
“警察叔叔!你们终于来了!”
张小民刚拍到殷红和一个男人把晕着的宋袭野拖上车。
不会真的要出事吧!
张小民:“我知道他们把人带到哪了!我带你们去!”
马德胜被撞得心口疼,结果小胖子还晃晃悠悠的,只好大掌按在他肩膀上,把人稳住。
闻言眼神犀利地看过去。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我听见他们说话了,要去一个酒店,世纪酒店。”
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但救人要紧,马德胜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车开到世纪酒店,还没停稳,后座咣当一声,车门被撞开,又“砰”地一声关上,张小民跟个破了的气球似的,扶着车干呕,浑身一颤一颤。
“呕……呕!”
不远处传来刺鼻的味道。
马德胜脸僵硬住,上前两步,几下子把人从警车旁边拽到一边,没好气地道:“离我车远点吐!”
张小民苍白着脸跟他说话:“救……救人!呕!”
又一阵反胃。
马德胜示意后面的人照顾,大步走进酒店,出示警官证,问道:“有没有见到一个男的,扶着一个喝醉的女孩,可能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就刚刚发生,他们住在哪个房间?”
前台仔细看了眼证件,犹豫了一下,说道 :“刚过去一个,不过就带着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状态怎么样?”
“身上一股酒气,喝得烂醉,不过不吵不闹的,就是走不动路。”
“带我去!”
卢总是大客户,定了酒店最好的房间。
前台天天打招呼,早就记熟了,她很快地把人带到了门口,并拿出了钥匙。
“谁呀!”
港商刚把宋袭野拉到了床上,急不可耐地把她领口拉下来,把头埋在了她的脖颈,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手指顺着脖颈往下,刚要落到关键的地方,听到门那边传来异样的声音。
顿时十分恼火!
酒店打扫卫生的?
他不想理会,正要继续,门被打开了。
港商站起来,骂道:“谁让你们进来! ”
话音刚落,被甩到脸上的警官证吓得魂飞魄散,从脊梁骨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身后看,看到露出肩膀的宋袭野,就想往那边跑,掩耳盗铃般拽着被子盖在她身上。
但被人狠狠按在了原地。
马德胜:“你最好站在这,别动。”
他手上使了暗劲儿,港商的肩膀青了。
“我什么都没有做!”港商举起双手,额头冷汗直冒,但是稍稍冷静下来,勉强地笑着道,“她是自己喝醉了,我看她可怜,就带回了家。”
马德胜厌恶地看他一眼,说道:“衣服也是她自己扒拉的?”
“对!”
马德胜冷笑:“对不对,到局里再说!”
*
宋袭野再醒来已经到了医院。
傅卫军趴在她的床边,转头,发现旁边病床山还睡着一个人,这不是张小民吗?
阳光照在红彤彤的苹果上。
她口渴得难受,伸手去勾,指尖快要勾住了,从天而降一双手,把苹果拿走了。
床边趴着的人没了,只留下凹陷的痕迹。
宋袭野摸了摸鼻尖,只见傅卫军从旁边拿起一个削皮刀,慢条斯理地在削着,长长的一条,没有间断。
过了好久。
傅卫军把苹果递过来,手指捏着上下两端,抬起来,正好可以看到他手腕上的筋脉。
他这些时日皮肤晒黑了,成了健康的蜜色,但更有了说不出的味道。
苹果刚碰到她的手,傅卫军就松开了,快得有些冷漠。
傅卫军从旁边找到一本画册看。
嘴唇抿着,下巴也收紧,浑身上下冒着冷峻气息。
宋袭野没心没肺地咬了一口苹果,把那股渴劲儿压下去,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喟叹一声,又咬了一口。
傅卫军抬头看了她一眼。
但宋袭野吃得正香,没有注意到。
直到腿上一沉,画册不知道什么时候压在了她的腿上,抬起头,只见傅卫军不满委屈地看她。
宋袭野把苹果递过去:“你也要吃?”
傅卫军看她,又低头,竟然真的张开了口,牙齿落在宋袭野啃过的地方,用力地咬了一口。
她没有预料到,手腕被压得往下坠。
傅卫军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腕,又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
宋袭野看着上面清晰可见的牙印,沉默着,莫名地感觉脖颈有些凉。
怎么感觉傅卫军要咬她似的?
傅卫军抬起手,打手语:
——“你没有说过,会这么危险。”
宋袭野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在玩一场游戏。
直到他在门外,听到服务生说,进去的时候,女孩衣服都被扒开了。
他僵硬在原地。
如坠冰窟。
但马德胜在里面,他不敢进去,怕影响了她的计划。
傅卫军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恨港商?
为什么做这些?
他想知道。
宋袭野的隐瞒,开始让他患得患失。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因为宋袭野总是对的,无论给别人的建议,还是在交叉路为自己做的决定,很少出错。
不需要任何的解释,他会是最忠诚的护卫,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
直到今天,才恍然察觉,如果这些决策会伤害她自己呢?
宋袭野:“你看嘛,我也没有出多大事,就晕了一会儿。”
况且李军带着一群人守在门外,十分钟内警察没来,他们就想办法进来了。
傅卫军没动。
宋袭野弯腰过去,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你要相信我。”
傅卫军移开,站起来,高大的身影落下一大阴影,他手指翻动,问道:
——“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原因?
宋袭野一愣。
她笑道:“我如果这样想,就不敢昏着进酒店了。”
傅卫军皱眉看她。
宋袭野按着额头,半天,才缓声说道:“因为我害怕他欺负你们。”
傅卫军眼睛睁大。
宋袭野盘着腿,又咬了一口苹果,说:“我这段时间常常做噩梦,梦见这个人纠缠沈墨,导致了很多糟糕的事情发生……”
她删删减减了一些,跟讲故事似的,把这些说了出来。
说完她眨眼,摊开双手:“我说的是真话。”
虽然听起来跟假话一样。
傅卫军坐了下来。
宋袭野反而诧异:“你信了?”
傅卫军点头。
“?”
也许是困惑太明显,傅卫军看她:
——“你那段时间心情不好。”
张小民在旁边打起了呼噜。
宋袭野愣住,手握住了被子,又问道:“一个噩梦,你也可以接受?”
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离谱。
不过正因如此,才敢大大方方地说。
傅卫军眼神深邃,点头。
宋袭野心跳跟着漏了半拍。
“噗嗤”笑出了声,她说道:“对!让我做噩梦的肯定是坏人!坏人就该得到惩罚。”
#
警察在宋袭野的杯子,衣服上,检测出了迷药的成分。
这时候张小民把照片洗了出来,交给了警察,照片清清楚楚地照到了殷红和宋袭野喝酒,甚至捕捉到了她下药的画面。
更别说饭店老板,周围吃饭的人都可以作证。
铁证如山。
马德胜把殷红带到了警局。
诈两句,就全交代了。
把港商给带了出来:“是他让我想办法,把宋袭野弄到手,说女孩子之间,戒心小,好得手……”
这场询问,弄得马德胜火气直冒,结束后,去厕所抽了一根烟。
港商也被抓了起来。
而这边宋袭野活蹦乱跳地出院,坐在宿舍的床上,口干舌燥地给室友讲自己的离奇经历:“谁知道她竟然会在我的杯子里下药!我当时就察觉了!就喝了一小口,剩下的全倒在了衣服上,假装昏过去!然后!”
她猛地一停顿,看了周围一圈,故意设下悬念。
“然后怎么了!”室友焦急地问。
“出现了一个男人,和这个女人把我拉到了一个车上,我定睛一看,你们猜这个男人是谁?”
室友有些害怕地裹紧被子,问道:“是谁?”
“就是那个追求我的油腻中年男人!”
一室友害怕:“这也太吓人了!”
另一个室友愤愤地道:“我见过他!穿得人模狗样的,竟然是畜.生!”
宋袭野叹了一口气:“幸亏我没有喝多少,和他斗智斗勇,然后快要撑不住了,警察从门口进来了……”
宋袭野把这段经历润色了下,增添了不少,讲得津津有味。
本来以为自己讲得够夸张了,结果传言一飞出去,又换了几个版本,连她自己听到都目瞪口呆。
食堂吃饭,后桌女生压低声音道:“记得开学典礼上那个女生吗?”
“记得,她怎么了?”
“她被人下药了,不过幸亏是学医的,意识到了不对,就没喝,然后失手把那个色狼给捅死了……”
……
宋袭野一口饭差点呛嗓子里。
沈墨笑出了声。
在大家口中,已经背负了一条人命的宋袭野幽幽地道:“大家想象力真丰富。”
#
过了大概半个月。
宋袭野和沈墨去画室。
老板去揽生意去了。
只剩下了他们三。
这时候门口停了一辆警车,马德胜从警车上下来。
路上车不多。
马德胜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短发女孩身上,她穿着淡灰色的毛衣,牛仔裤,正乖巧地坐在门口,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膝盖上的橘猫,慵懒惬意。
猫叫了一声,从膝盖上下来,她忽然抬起头,与他的视线对上,露出了明媚的笑意。
马德胜走过来,沉声道:“宋袭野,你有没有撒谎?”
宋袭野愣了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下衣服,腿上还粘着猫毛,笑道:“马警官查到了什么?”
马德胜皱眉。
港商和殷红把主意打在宋袭野身上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这个天才少女虽然上了大学,但是还没有满16岁。
妥妥的未成年人。
14以下未成年人被性侵,无论自愿还是被迫,性侵者都会被重罚,至少10年以上。
14到16的未成年人,性侵者会被判3-10年,情节严重的另说,但是否自愿,会是影响判罚的一个重要因素。
宋袭野……会是自愿吗?
理智告诉他,这个念头有多荒唐,怎么可能!
但一切太顺利了,抓人抓到现行,证据也很充足。
明明该开心,总有一些细节让他觉得很不对。
他厌恶性侵者,尤其使用这么下作的手段,伤害一个未成年人。
警察的本能却让他无法控制地想要探寻真相。
马德胜沉声道:“我想听你说。”
宋袭野丝毫不慌张,像猫一样,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我能说什么呢,马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