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不知不觉,她们走到了一座酒楼跟前。金琳抬起头看着门楣上的牌匾发呆。

    阿吉珍见状也抬头来看。“金馔阁”——她念道。“你看什么?”她拍了一下身边的金琳。

    “噢!没什么!”金琳说道。

    “这个店名有点奇怪,什么金馔阁?是干什么的?”金琳问。

    阿玥说道:“‘珍馐美馔’,这是饭馆呀!不过,为什么要用个“金”在前面呢?感觉和美食关系不大,其实还不如用“美馔”或者“珍馐”来的好听又好理解。”

    阿吉珍点头表示同意。

    “要不,我们进去吃点东西吧,刚好也看看这里的菜式。”钱玥建议。

    于是几个人进到酒楼里面,环顾上下左右,只见这店内金柱红梁,玉石铺地,水晶为帘,墙壁桌椅皆由红木而造,擦的铮亮发光。这等富丽堂皇,满室的气派和往她们见过的饭馆酒楼都不一样。

    落座之后,侍者拿上菜单。

    不看不要紧,一看这菜单她们几人都瞠目结舌,上面价格昂贵令人惊叹。

    一道菜动辄三十多两银子,还有更多的。这一道菜就是普通人家一多月的花销。

    她们几个面面相觑。

    阿吉珍用眼神暗示这莫不是黑店?我们还是走吧。

    金琳和钱玥对视了一眼。最终三人还是意见达成一致——留下来看看这么昂贵的菜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于是她们准备点菜。

    只见菜单上的菜名也十分古怪,什么江南春色、玉树琼枝、金银满堂、瑶池玉液。好听是好听,可完全不知道是什么食材。

    钱玥指着江南春色问侍者:“这是什么菜?”

    “这是用江南地区的新鲜食材做的。”侍者居高临下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个金玉满堂呢?”金琳问道。

    “这是用鲍鱼、鱼翅还有其它的高档食材烹制而成的。”侍者脸上的笑容变浅了,目光在她们身上上下扫视着。

    “那这个玉树琼枝又是什么?”阿吉珍问。

    “你们究竟要不要点菜啊!”侍者不耐烦了。

    “我们要知道这些菜里都有什么才能点啊!”金琳也没好气的说道。

    “这样的价格当然都是采用珍贵的食材。和你们说你们也不一定听过。”

    “笑话!”金琳嗤笑一声,“我们这里就有大……”

    “厨”字还没出口,她的手就被钱玥按住了。

    “大多珍贵美食我们都吃过的!”金琳改口说。

    侍者浅笑一下,说道:“是吗?不妨告诉几位,来我们店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几位如果囊中羞涩大可不必勉强自己。”她阴阳怪气的说道。

    金琳看着她,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们这店什么时候这样刁钻了?几年前我来还不是这样的。”

    只见那侍者轻蔑一笑说道:“几年前?难怪!这酒楼早换了主人了!”

    “换了主人?”金琳说道:“那现在的主人看起来很厉害嘛!”

    侍者仰头说道:“那当然,大名鼎鼎的银青大夫、云韶府侍郞,周……”她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几位还是点菜吧!别说那么多了。”

    “周什么?”金琳问。

    “贵客你还是别问了,点菜吧!”

    作为酒店的侍者本应该对待客人彬彬有礼,却不料这人的态度居然如此傲慢。

    金琳哪受的了这样的气,她拍桌子想要发脾气,却被阿吉珍和钱玥按住了。

    “算了算了,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阿吉珍说。

    “是呀!我们是来吃饭的。”钱玥说道。

    金琳按捺住心中的怒火。

    几个人点了四、五样菜。

    侍者拿过菜单头也不回的走了。

    金琳在后面骂道:“你们看她那样子,真不是个好东西!什么银青大夫、云韶府侍郞!想来这店的主人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吉珍说道:“管他什么呢,我们又不认识他。不过是吃顿饭而已。你可别忘了,我们出来的时候沈大人还让你不要惹事。”

    钱玥也说道:“是呀!别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金琳道:“什么银青大夫、云韶府侍郞!那是什么官,听都没听过!”她嘀嘀咕咕,骂骂咧咧,余怒一直未消。

    不多时菜被端了上来。于是几个人开始吃菜。

    令她们惊喜的是,这里的菜做的确实十分美味。

    金玉满堂其实就是经典菜品燕鲍翅肚羹。钱玥夹起一块鲍鱼咬了一口,只觉食材新鲜,火候恰到好处,鲍鱼弹牙有嚼劲,汤羹也是浓郁鲜美。

    第二个江南春色其实就是一道经典的江南地区菜品——大煮干丝。用的是干丝,鸡汤、春笋,以小青菜和香菇点缀其中,吃起来鲜美无比还有一种淡淡的醇香。这道菜无论是从视觉还是味觉上都是一种江南早春的感觉。

    姑娘们一边吃一边感叹味道真的不错。离开家乡许久的她们竟然在这里吃到了久违的家乡的味道。

    “想不到这里竟也有人能将海鲜做的如此地道。”钱玥感叹。

    “这里是京兆,天子脚下,自然各种美食都会有。”阿吉珍说道。

    “你们说能把这道菜做的这么地道,这人会不会也是来自我们山海城的呢?”钱玥对她们两人说道。

    “有可能。”阿吉珍点头。

    金琳的目光停在那几道菜上面,筷子停在半空。

    她的思绪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她曾经来过这里,那时还是俩个人。

    “这里真不错!”那个人说。

    “是啊!”金琳很开心的望着他,“那我们就留下来吧!”

    “但是,我们在这里举目无亲,什么都没有啊!”

    “不是有我在你身边吗!会有的!我们什么都会有的!”

    “真的吗?琳琳?”

    ……

    这时,只听耳边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管弦之声。

    “金琳,你想什么呢?”阿吉珍在一边推她。“你看,那边跳舞了。”

    金琳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来。

    台上一团雾气散去,中间的走廊上款款走来一支队伍。

    原来那走廊是一个长方形的舞台。

    只见那是一排身着青白宽袍大袖、梳着高髻的舞者。她们在台上广袖长舒,缓缓走向舞台中央,罗衣随风飘舞,长袖左右交错,那种清朗飘逸之态颇有魏晋之风。

    店里本来就很安静,这下大家更安静了。所有人都被台上的舞者吸引了。

    竟然还有舞蹈欣赏,姑娘们都是又惊又喜。

    金琳更为惊讶,她望着台上,双眼放出异样的光彩。

    舞台下是一圈水池,上面有荷花轻轻摇曳着,白色的水气从水池中升起,台上如梦似幻。

    客人们早已鸦雀无声。

    悠扬的乐声结束,台上舞者悄悄隐退。这时,台上响起一个女子的歌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歌声空灵又婉约,令人浮想联翩。

    只见一个红衣女子莲步轻移从雾气之中走了出来,她走到舞台中央,如玉素手纤纤翘起,在面前婉转流连绕了一下,然后展开一个娇美的笑容。接着她的步伐越来越快,裙裾飘飞,一双美眸水波流转,欲语还休。整个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隔岸之花,朦胧飘渺,闪烁灵动。

    她一曲舞罢。

    台后走上来一位男子,那男子长身玉立,衣袖舒展,振臂、抬腿、转圈,身轻似燕,如行云流水。他的身体时而刚劲有力,时而又柔若无骨,他的步伐沉稳矫健,大步挪移仿佛平湖推浪,身体快速飞转起又像疾风落叶。

    女子柔美娇媚,男子刚柔并济。

    客人们眼睛都看得直了。

    空气之中都是惊艳不已的嘘唏之声。

    管弦声毕,余音绕梁。台下叫好声四起。

    阿吉珍一边鼓掌一边对旁边的金琳说道:“金琳,这舞不是叫做《关雎》吗?你是不是也跳过?怎么和你的一模一样?”

    金琳盯着台上,也是满脸孤疑,她答道:“是啊!我也就奇怪呢,怎么和我编的舞几乎一模一样?”

    钱玥一拍桌子说道:“我就说嘛!该不会是我们山海城的人来这里开的店吧?”

    听她这样说,金琳停下手中筷子呆呆的发愣。

    这时,方才跳《关雎》舞蹈的那对男女向幕后走去。

    金琳回过神来,赶紧借故离开了座位也悄悄往后台走去。

    “姑娘请留步!”她叫住了那个姑娘。

    女孩回头,见是个陌生人,于是停下脚步望着她。

    “刚才你们跳的舞很好看,是你编的吗?”金琳向她展开一个笑容。

    “是我们师傅编的。”女孩说道。

    “你们师傅?敢问你们师傅大名?”

    “你问这干什么?我们师傅的名字可不是随便可以跟人说的。”

    金琳笑了一下,说道:“因为我也很喜欢跳舞。如果有机会,很想拜访一下你的师傅。”

    “我们师傅是京兆大名鼎鼎的银青大夫、云韶府侍郎周逸云。”姑娘说道。

    金琳心中咯噔一下,那他不就是这家店的掌柜吗?

    “那他也是这酒楼的掌柜?”她问道。

    “正是!”

    “那请问姑娘这银青大夫、云韶府侍郎是什么官职?为何还会编舞?”

    “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迎面走来几个年轻女子,这跳舞的女孩子一见她们顿时面如土色,跪下俯在地上。

    只见这几个年轻女子打扮都十分光彩照人。特别是为首那个年轻的小姑娘,只见她大约十三、四岁模样,浑身绫罗,满头珠翠,面容精致无比,一看就是尊贵非凡。

    她一脸盛气凌人,望着俯在地上的姑娘,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就劈头盖脸的问道:“周逸云在哪里,快让他来见我!”

    “郡主,小红不知道,主人他不在店里。”

    “哼!养条狗还能经常在身边打转,养个人果然更聪明,知道见风使舵了!”那小姑娘狠狠说道。

    “郡主您什么意思?小红不明白。”地上的姑娘瑟瑟发抖。

    “你不必明白!”那姑娘一甩袖子。

    “郡主放心!待主人会来小红一定告诉他,让他去见郡主!”

    “那他要是不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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