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远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神情略显疲惫,却还是露出个爽朗的笑:“好久不见啊,换了个发型我差点没认出来。”
说完,他似乎意识到“嫂子”这个称呼不太妥,改口:“不好意思啊娜娜,我脱口而出的……”
他实际年龄要比乔娜大,没了“嫂子”这个名号,还真不知道要叫她什么。
叫娜娜好像也很奇怪,叫全名又觉得疏远……
乔娜喉咙动了动:“好巧啊,你来……吃饭吗?”
这不是废话吗?谁来餐厅不是吃饭,只不过她思绪又乱了,好不容易压制住的难受,再见到与他容貌相似的亲弟弟后,再次卷土重来。
“是啊,”江凌远看了看手机,“约了个朋友,但他还没来。”
他看到乔娜手里拎着的蛋糕:“你今天过生日吗?”
乔娜摇头:“不是,是我的朋友。”
“哦,”反正等着也是无聊,江凌远说,“那我也去凑凑热闹呗?咱们好久没见了,我也挺想你的。”
这个“想”没别的深奥意思,就是表面单纯的想,许多时候他都在怀念,一家人住在别墅的日子,他去蹭饭,乔娜胆子大不像别人一样恭维他,老是骂他,是个要饭的,但为了那口好吃的,他忍了。
这样吵吵闹闹却温馨的日子,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乔娜有点为难,毕竟今天的主角不是她:“那你等一下,我去问问我朋友。”
“嗯。”
乔娜匆匆走回座位:“姐妹们,有个帅哥想加入,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宁宁的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她的身后,转过头,发现江凌远竟然跟过来了。
“你们好。”他抬了下手,笑得亲切,完全没有矜贵公子哥的架势。
宁宁一只手撑着下巴:“娜娜,你还有这么帅的朋友呢?也是你的追求者吗?”
“追求者?”江凌远看向乔娜,“谈男朋友了?”
乔娜扯扯嘴角:“我是离婚,又不是出家,还不能谈恋爱了吗?”
倪晓一副“我就静静看着你装”的表情看乔娜,别人不知道是正常,作为她最好的朋友,一眼就能看穿她的伪装。
就凭乔娜的容貌和身材,什么样的高富帅勾/引不到啊,要不是心里放不下那个前夫,早就过上好日子了,用得着天天直播到半夜就为了那点礼物啊。
江凌远也强撑着笑笑,的确他哥干的那混账事,亲手把他嫂子给作没了,即便是有苦衷的,但也不能道德绑架她不去找别的男人吧。
乔娜向宁宁介绍:“这是我前夫的弟弟,江凌远。”
“那就是老熟人了,一起吧,没关系。”宁宁说。
乔娜放下蛋糕,想坐回宁宁旁边,被倪晓一把拉过去:“你来帮我看看这两件裙子,哪件适合我?”
说着,她拿着手机做样子给乔娜看。
江凌远也就顺势坐在了宁宁旁边。
刚端上来的牛排放在烤盘上,还在滋滋冒油,宁宁挪动一下位置,手臂靠近了烤盘,几滴油蹦在了她嫩白的皮肤上。
她“嘶”了一声,翻转手臂去看,滚烫的触感像被针扎了一下,让她眉头紧蹙,下意识用嘴吹气。
“小心点。”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温润的关心,她还没来得及去看,眼前就出现一张湿巾:“擦一下吧。”
宁宁看向他,男人眼中的紧张她看得清清楚楚。
忽然,他笑了起来,隐隐露出尖尖的虎牙:“我来帮你。”
接着宁宁感觉到手臂上一冷,带着水的湿巾浇灭热油的火,带来一片舒适的冰凉。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不小心弄疼她,免得雪上加霜。
擦完油渍,江凌远又换了一片干净的湿巾垫在她手臂底下:“捂一会儿吧,可以镇痛。”
“好……”宁宁思绪早已不知道飘哪去了。
倪晓捣捣乔娜胳膊,在她耳边小声说:“看来咱俩多余了。”
乔娜不禁点头,和江屿清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念叨江凌远,整天只知道工作工作,一把年纪了也不谈个女朋友。
而江凌远总是说缘分未到,讨厌强制的感情。
江永德和叶慧也不敢逼他,毕竟他可是江家未来唯一的继承人了,什么都顺着他,就怕他撂挑子不干了。
现在难得看见他这样关心一个女生,不管是出于绅士风度,还是被宁宁的美貌迷住了,都值得庆祝。
乔娜拿过桌上的红酒,给每人都倒了一点:“来,今天是我们宁宁大美女的生日,我们一起喝一杯。”
江凌远坐正身体,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举起高脚杯:“抱歉,来的匆忙也没准备礼物,下次补上可以吗?”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聋子都听出来了,乔娜阴阳怪气“噫”了一声:“你们好像很熟啊?是不是……”
江凌远横她一眼:“不会说话别瞎说啊。”
乔娜以前同他打闹惯了:“你看你,对我什么态度?和对宁宁简直天差地别,我不管,今天你请客,就当是送宁宁的礼物了。”
江凌远也不生气,他看向宁宁:“请三位美女吃饭,是我的荣幸。”
说完,他仰头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就给还没来的朋友发消息:别来了,下次再聚。
朋友还差一个红绿灯就到了:什么情况?
江凌远:另有约了。
朋友气得不行:好啊你,看我下次不宰你一瓶好酒。
江凌远:你随意。
说话间,朋友的车已经拐到了餐厅门口,他坐在车里,江凌远外表俊俏,气质也好,在人堆里一眼就看见他,此刻正被三个美女包围,脸上那笑,简直不忍直视。
他愤愤不平:你丫的,太重色轻友了。
江凌远只回复了一个字:滚。
朋友简直是个大冤种:十瓶好酒!
……
几杯酒下肚,当时没觉得什么,后劲慢慢上来了,有些发晕。
气氛到了,不由得感叹些什么,快乐的事,悲伤的事,向往的事,和遗憾的事。
江凌远在听到乔娜有追求者后,心里一直不太舒服,这事要是被他哥知道了,能当场吐血三升。
想到还在病床上痛苦的骨肉至亲,他悲从中来:“娜娜,我真心希望你以后能找到一个好男人,过得幸福。”
“谢谢。”乔娜心不在焉转动着刀叉。
江凌远继续说:“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告诉我,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一定都满足你,就当……”
他犹豫了一下:“就当是替我哥弥补遗憾了。”
倪晓知道情况,宁宁不明白:“什么意思?你哥做了什么对不起娜娜的事吗?”
“他人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做让人伤心的事呢,要不是迫不得已啊,谁愿意变成这样。”江凌远下意识就替亲哥解释。
不过他的确是不打算继续替他隐瞒了,想到他日渐消瘦的身体,生命好像进入了倒计时,心就抑制不住的抽痛。
虽然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但他到底不是江屿清,对乔娜没那么深的感情,不会那样小心翼翼去维护一个谎言欺骗她。
“迫不得已?”
乔娜还是擅长抓住重点的,心里本就难受,加上喝了几杯酒,她直接问:“搞婚外情是迫不得已吗?”
当时倪晓还说虽然嫁了个残废,最起码不怕他会出轨,没想到啊,果然男人还是挂在墙上的时候才能老实。
“别瞎说啊,”江凌远听不下去了,“乔娜,我哥什么人品你应该很清楚吧,在一起那么久你有见过他发一次火吗?他对你那样好,你不能这样污蔑他啊。”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温迪是怎么回事?”
乔娜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温迪一出现,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句话都不愿意与我说,转头就叫律师通知我去办离婚?”
江凌远头疼,活该他哥被骂,干出这种傻逼事:“我可以用我的名誉向你保证,温迪真的只是他一个老同学,早八百年前了,就算能搞一块儿也不会拖到现在。再说了,温迪她早就结婚了,孩子都上小学了……”
乔娜脑子一顿晴天霹雳,嘴唇控制不住颤抖:“他还和有夫之妇搞一起?”
江凌远:“……”
他最近学了句脏话,叫“卧槽”……
深呼一口气,江凌远继续说:“我哥的身体状况,你应该清楚吧?”
会急喘气,时常突然咳嗽,吃的饭再好,也不见体重增加一点。
同床共枕,她自然知道。
“他……他真的快要不行了。”
江凌远艰难地说出这句话,说完,眼睛就酸涩泛红,他使劲眨了眨。
“乔娜,这件事的确是我哥做得不对,我希望你不要恨他,毕竟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车子房子还有钱都留给你了。他一直让我瞒着不告诉你,但是、但是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被人误会,带着遗憾……”
死去。
手顿时失去力气,酒杯倾倒,顺着大理石桌面滚落在地。
玻璃破碎的声音极其刺耳,但乔娜没听见,耳朵好像失去了功效,电流般的耳鸣充斥着大脑,脑神经似乎应声逐一崩断,瞬间大脑混沌一片。
等倪晓将她灵魂唤回时,才察觉到早已泪流满面。
乔娜看向江凌远,呼吸急促声音提高:“他在哪?我要当面问他,为什么要骗我?”
话全说了出来,江凌远心里舒服多了,他抬手示意:“你先别激动,我马上叫人订明天的机票,你和我一块去看看就知道了。”
乔娜只是重复那一句:“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宁宁帮江凌远说话:“娜娜,你先冷静一下,既然真相你已经知道了,就不急于这一时,明天我陪你一块去,不要怕。”
倪晓一直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是啊,不气不气,等见到江屿清,什么都别说,上去就给他个大嘴巴子,把他脸打歪。”
乔娜找回一丝理智,不断点头,然后捂住脸,哽咽着大口呼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