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小三

    锦城 . 春觉

    熬过寒冬,沿街高树的枝叶逐渐荫浓,市民纷纷脱下厚重的棉衣,换上轻便的春装与衣裙,当然随之脱掉的,还有不少人头顶的三千发丝。

    烈风扫尾般野蛮四散,拍碎树枝光影,路上行人不多,但夏亭瞳的假发小店,这几日很是繁忙,络绎不绝的人流,收款码是叮铃铛响个不停,“微信收款**元/支付宝到账**元”。

    忙到大下午,脸笑僵硬,嗓音半哑,才有空坐下喝口奶茶,“哗啦”吸进一口,轻咬爆珠,真爽!

    划着手机屏幕看信息,手指飞快回复,不过第一条信息刚发出去,语音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滴个乖乖,你还活在人世呢?”

    “唉唉唉,活着咧!活着咧!”

    “晚上老地方吃火锅,今天有帅锅来耍,一定要来!”

    “我们周围还能有正常帅锅?”

    “不许打击我们积极性,晚上去看看不就晓得拉!”

    “行咧,晚上见。”

    店外大马路上飞速飘过一辆救护车,“呜~呜~呜 ”响得惊人心跳,夏亭瞳早已惯常听到这声音,毕竟拐个弯,就是锦城最大的三甲医院。

    此时,秦泽屿正坐在这辆漂移的救护车中,他也没能想到刚出飞机场,就上救护车,这么寸的事也能被他碰上了。

    略微经过处理的后脑勺,被消毒液刺激的硬生生发麻,口袋里手机铃声叮铃叮铃,被车上另外一对情侣的吵闹声完全盖住。

    “你说是去出差的,为什么还跟着个人回来?”瘦弱男人震耳欲聋的哭喊声响彻在车内的四面八方,继而又哭闹着,“他有我好吗?你不爱我了吗?”

    “你有完没完,还要发疯!你就不担心乱打人的结果,小心帅哥告你,我不会去保释你,也不会去探监!”冷酷男人丝毫不动神情,冰梆梆丢出一句话。

    “你,你怎么可以不管我了呢。不,不行,你不能这样对我......”

    说完扑上去紧紧搂住冷酷男人的腰,整个脑袋深深嵌入对方外套中,两人瞬间又低语热烈起来。

    救护车司机竖着耳朵听八卦,随车的医生和护士目瞪口呆,这就光速和好了?

    而后,几人又开始打量起秦泽屿,这个男小三确实长得不错,生人勿近的荷尔蒙气息,更具吸引力,穿着名牌风衣,一看就是很费钱的人,这男小三品质也太高了些。

    不过现在好像又被甩了,有点可怜哟......

    秦泽屿蹙着眉,一直在冷眼旁观,有百分的怒气要找发泄口,虽然他已报警,也确实在考虑是否要告人,不过刚才一路都被这男人哭哭啼啼,闹腾是一个烦字了得,他可不想参和进这些恋人的事情中。

    手紧紧捂着后脑勺,避免碰到车框,不得已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举到耳边接听电话。

    “秦二少,你可算是接电话了,这人在机场停车场哪阿?我都上机场大厅喊广播去了!”

    “在去医院的路上。”

    “哟呵!你这是自己去做开肠手术去了?”

    “滚蛋,赶紧来....”什么医院来着,转头问过医生,“赶紧来锦城第一人民医院。”

    “啊?还真去医院了?我,我这就来接驾。”

    秦泽屿对男医生致谢后,闭上眼皱起眉头,不再说话,摆出了不好惹的架势。毕竟那两人都没事,只有他这个无辜路人偏受伤,这都是什么离谱的破事!

    瘦弱男人早不敢再闹,依偎在伴侣怀中,眼睛却死死盯着秦泽屿,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男小三!

    救护车很快驶入医院,警车紧随其后,秦泽屿坐在急救室的病床上,医生拨开伤口,开出检查单,在护士推去做检查前,急救室外警察在做笔录,警察询问他是否愿意接受赔偿和解。

    那对情侣忙上前,非常诚恳地道歉,并且给出了极大的赔偿诚意,秦泽屿也只得同意。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幸好没有脑震荡,算是皮外伤,只怪那伞骨够尖锐,把整个后脑勺都划出了大口子,需要剃发缝合,那对情侣稍松了口气,这样也不需要赔偿太多。

    这厢,秦泽屿眉头猛跳,手摸上自己不长的头发,活到二十七岁,哪怕是婴儿时期也没光头过,况且马上要参加新店开业剪彩,他可是很需要形象的啊!

    医生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猜到他在想什么,给足他时间考虑。正想再劝说几句,一侧靠内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位年轻的文雅男医生,若不是那身白大褂,还以为是大学里的教授。

    他很自然地坐到操作台边,于是医生先放开秦泽屿,走了过去,还边回头对秦泽屿开导,“帅锅,不用担心自己形象的,你瞧这是我们医院最帅气的外科主任,他这个假发是不是很真。”

    说完,一点点揭开了裴成宴的假发。嚯,好家伙,这也是个光头!

    裴成宴的眼睛看过来,颔首帮腔,“对,伤口愈合长出头发前,戴着假发不影响。”停顿几秒后,又带着些职业精神开口,“医院右拐,就有家假发店,很值得信赖。”

    “对对对,我们医院不少病人都在那订购,店主是个善心大美女,帅锅说不定还能来场艳遇咧!”急诊医生边说话边拉上护帘,准备给裴成宴上药。

    裴成宴听到这番话,眉头微皱,欲言又止,同事以为碰疼了他头顶的伤口,放轻擦药的力度,嘴里低声絮叨着,“裴主任,真是宅心仁厚,被医闹伤这么严重,还一直坚守岗位,今年先进肯定还有您啊。”

    “科室缺人,况且这也没多大问题了。”

    “是是是,我要向裴主任学习。”

    说话片刻,内侧门再次被推开一道缝,夏亭瞳抱着一个小箱子,俏生生站在门口,歪着头冲里面说话,“裴主任你真在这呢,今天伤口好些了吗?”

    两人扭头看过去,裴成宴眼神柔软成烟,是笼罩的桃花色,朝她招招手,“你来送货吗?”

    “嗯,你们旁边科室的病人,特别定制的灰褐色,下午刚到,我拿过来给她试试。”

    “今天那边没人为难你吧?”

    “没有,上次你都帮大忙了,今天挺顺利的。”

    旁边的急诊医生,走上前插了句话,“我们裴主任可是外科一把刀,院长哪能不给他面子。”

    夏亭瞳淡笑着点点头附和,“确实,多亏了裴主任!”

    医院里病人原本假发需求就大,患病治疗的病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一顶假发可以维持他们正常的体面,哪怕只是留存世间最后一分钟,也要有完整的做人尊严。

    再加上现在熬夜的年轻人、孕妇激素失衡这类人群的脱发,她的小店开了两年多,生意越发红火,紧靠本市最大的医院,价格却十分公道。

    不仅能提供假发定制和修剪,而且服务的耐心程度也十分到位,所以引得医院内某些眼热的人,要撬走她的生意,这段时间频繁出现退单,还有无故挑刺的情况。

    两周前便出现了这么一群无赖家属,不知为何突然变脸,辱骂她给老人定做好几百的假发,是诈骗钱财要报警。被人拽着她衣服就不让走,争吵中就有人抄起病房里的铁制晾衣杆,挥向她的后背,猝不及防未能躲闪,是裴成宴及时赶到,替她挡下了几杆,头皮被大面积划伤,这才不得不剃光头发。

    因为受伤的是医院最看重的年轻外科主任,顺带着夏亭瞳被针对的事也就缓和了下来。

    裴成宴换好药,很顺当得戴好假发,这里也没镜子,夏亭瞳忙上前帮他整理,裴成宴抬头冲她勾起一抹微笑,两人说着话,便一起要离开急症室。

    在护帘这边听着那柔声细语的女声,秦泽屿莫名觉得声音耳熟,而且这里又是锦城,他有个非常不确定的猜想,蓦地拉开了护帘。

    这一眼,没有万年,不过是四年。

    夏亭瞳听到“唰”的拉帘声响,很自然地往那瞟一眼,像闪电劈开黑夜,所有光线都聚拢在秦泽屿的方位,那张脸清晰可见。

    正说话的声音被陡然扼住喉管,鲠喉到缺氧至极的痛苦,四肢冰凉发麻窜入至心脏,点燃那黯淡淡的一盏残烛。

    秦泽屿不错眼地紧盯着夏亭瞳,眼眶似被烈焰烧红发烫,快要吞噬他的理智。她今天外面穿着卡其色中长风衣,跟他身上的风衣很相似,两人像是以前那样穿着情侣装,只可惜不再是情侣。

    急诊室内外的所有噪音都被屏蔽,这一瞬在短暂停留,她第一反应是逃走的动作。

    她,就那么抱着纸箱,没能跟裴成宴说完话,挤开门一路跑出了医院,反复暗示刚才是幻觉,可...... 即便是幻觉,她也不该这样激烈的反应,真的不想见他一面吗?

    他怎么会在医院,是生病了吗,嘴唇抿紧,眼泪无声地滚珠而下,很想转身回去再看一眼,但她不能。

    秦泽屿撑起腿就想去追赶,刚瞪起脚,后脑一阵发疼,他猛然想起来,刚才那个年轻外科主任,可不就是四年前,夏亭瞳发来那张照里的男人,那个让她移情别恋的男小三!

    一时也不知是脑疼还是心疼,两人居然还没分,难怪她要跑!想追出去的欲望,慢慢沉寂下去.....

    这边医生不再给任何时间反应,抓起工具跨步向前,摁住他就剃光了头,伤口极长斜贯整个后脑勺,足有一手掌长,最深处有个几厘米,拒绝了打麻药,硬咬着牙被缝了几针,还被打了破伤风针。

    还想去问问那个男小三在什么科室,陈辰尘就冲进了走廊,人挤人的窄道,秦泽屿北方人的身高格外显眼,况且还光着头,满眼猩红可怖,哪还有以往矜贵的少爷形象,着实吓了一大跳,跑上前就扒在他肩上一个劲瞧。

    “兄弟,你,你这是咋滴啦?”

    “误伤。”秦泽屿不耐烦提这破事,垂下眼睛瞪向一旁还未走的情侣,示意他们别乱说话。哪知一旁走回来的警察,喊他们去派出所签完和解书,处理赔偿再走。

    只好暂时放弃打听,其实打听了又能怎样,早不是他的人了,咽不下的那口气也哽了四年。

    去到派出所办理手续,陈辰尘充分发挥他爱唠的优势,没两分钟就什么都知道了,离开派出所,坐上汽车就开始爆笑,嘲笑着喊他大名,“秦泽屿,36除以6还是6,你真6!还有空闲做男小三呢!”

    得嘞,刚还骂别人男小三,现在又落到自己身上。

    “滚犊子,好好开你的车,我不想一天进两次医院。”

    “唉唉,你这也是遭罪了。走,兄弟带你补补血,见见我们锦城美女,包你忘掉被甩男小三的忧伤。”

    秦泽屿直接不搭理这家伙的臭嘴,看向车外人潮涌动,每条空间缝隙似乎都塞满人,热闹升腾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他在努力回忆刚才见到夏亭瞳的样子,她脸色更白了,是家乡的水土养人水灵灵么,就是瘦那许多,狗男人怎么不好好照顾她。

    头发也剪短了,卷曲发型配上圆溜溜的大眼睛,更像只洋娃娃,以前她最宝贝头发,轻易不去理发店剪发,哪怕小小修下刘海和发尾,还每次都是他去排队买校门口那家炸鸡腿,剪完吃个炸鸡腿才能开心,现在头发这么短,是吃够了炸鸡腿吗?

    或是一下午未喝口水,喉咙干涩发痛,心里越想越气,狠吁了口气,最气自己的贱骨头,还在一直想念她,夜长恒忆人。

    锦城遍地都是好吃的,最多的就是火锅店,这种接地气的江湖菜,若想找家既好吃又环境好些的有点难,但谁让陈辰尘就开着锦城最高端的火锅店呢,不用挑地方了。

    从店内大堂直到门道前绕上好几圈,已排队有百来号桌,生意好到人发亮,也不耽误员工能一眼瞧见老板进店,打进精神招待,两人坐着电梯,刚走进了顶层的包厢,下午新鲜空运刚到的海鲜,就紧随在身后一起送进来。

    瞧见先进来的陈辰尘,聊得热火朝天两人夹着一位疲惫听众的组合,立马散伙。玳玳大声冲他喊话,“龟儿子滴,喊我姐妹吃火锅,这都几点了,把我们都饿惨咯!”

    “对不住,姑奶奶,出了点事,今天海鲜管够!”

    “劳资缺你一顿海鲜呀!”

    夏亭瞳刚抬起头,服务员端着摆放高耸的龙虾头,从她对面晃过,秦泽屿那张脸就此出现。

    无发的头顶被灯照着晃眼,她闭了闭眼,又再睁开,一时间连眼睛都没了反应,人还笔挺挺地站立在那。

    他们真的又见面了,不是幻觉,更不是在做梦,其实她已经很久不敢再梦到他。

    哪怕已缓过几小时前的冲击,这一次仍然大脑放空,无处安放。纵容眼睛的贪婪,停顿在他的脸上,细细看过去,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那双冰凉又深邃的眼睛,居高临下带着惯常的轻蔑,偏偏有张柔软而绵润的嘴唇......

    亦如六年前,初见他时,就印在脑海里的那句诗,“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依旧风光霁月,这真的很好!不过怎么几小时前还好好的头发,这会就非主流的剃着光头了。

    夏亭瞳敛目低眉,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表情,又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好在不至于难看。

    偌大的包厢,所有人都表情生动,唯有一个人表情呆滞,那就相当冒昧且显眼的,秦泽屿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夏亭瞳。

    这样快又见面了,真好!

    陈辰尘已经热情又夸张地躬起身,搞起介绍,“来,给大家介绍下。我哥们,秦泽屿,即将要开业的A&M跑车新店,他是老板。”

    “这是我女朋友玳玳,另外两位是她好闺蜜,越越和亭瞳。”

    玳玳率先回应,跑到陈辰尘跟前,跟秦泽屿握手,“哇,原来你就是秦二少,这么帅还这么有财,关键是还这么年轻,牛批牛批!”

    越越也跳起来,隔着几张椅子,冲他握手,“帅锅,你这头发造型好特别啊!”

    三个人只有亭瞳,刚才被夹在中间,还没有站起来,以为她是疲惫地慢半拍,玳玳忙解围,“秦少别介意,亭瞳有些内向,比较害羞慢热,她要跟人熟悉了,才能放得开。”

    秦泽屿咬紧后牙槽,嘴角微挑,就她可不是害羞的人。哼,小样,瞧见自己还不敢正眼看,这几年......过得不好吧,是不是后悔跟他分开?

    夏亭瞳站起身,翕张着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讪笑着微弯腰,并不敢去握手,“秦先生,幸会。”

    在一起的时候,说过很多次要跟她回锦城的人,确实来了。

    “夏学妹,好久不见了。”

    给她留了一丝空间,但想跟他装不认识,门都没有!

    今天丘比特是把所有箭,都哐哐发射到他脑门上了,还不赶紧扎几箭出去,都对不起丘比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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