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悠’慢慢地踱步过来,想要后退的时悠就像是被控制了一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悠’在她的眼前放大,然后两只手指捏住她的下巴。
“其实最不愿意失去天赋的就是你,因为你很得意拥有比别人更出彩的天赋。”
时悠只能无助地摇着头,她的内心正在疯狂地否认这个‘时悠’所说的话。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的天赋比大部分人都强,她的努力从来不弱于任何一个人。
“要是没有幸村精市,这么好的天赋在你这种懦弱者的身上都是浪费。”
‘时悠’眼中的不屑和轻佻的动作深深地刺痛了时悠,她说的也都是一直被时悠掩盖不愿面对的。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不管给自己的内心做再多的心理建设,也无法消除这藏在心底的声音。
不愿意再听的时悠一把拍开掐着她下巴的手,然后两只胳膊抱着头堵住耳朵,双腿蜷缩起来把脸埋在了腿上。
但是这个声音却不管时悠怎么用力地遮挡耳朵,都还是会让她听到,一直飘荡在她的脑海中。
时悠忍不住心里默默地想到幸村精市,如果遇到这种情况的是阿市的话,他现在会怎么想?现在又会怎么做?
是对住院的无可奈何,对不能打网球的悲痛,对不明病情的恐惧,还是相信自己可以的坚定……
而被时悠惦记的幸村精市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本来还想站在原地等待时悠冲出Yisp领域后在进行对决的幸村也陷入了时悠领域给他带来的负面情绪中。
幸村精市没有想到他竟然也会有体验时悠领域的一天。
这还是因为他这段时间的状态不对,才会让时悠领域有了可趁之机把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放大了。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都已经进来了幸村精市就想要见识一番时悠的领域到底是有多么厉害,可以让那么多人放弃比赛。
同样也是‘时悠’出现在了幸村精市的内心深处,和在时悠内心的她不同。
这个‘时悠’歪着头,眼神清凌凌地直视着幸村,语气却是略带娇软地质问:“阿市,为什么网球和我之中,你的首选是网球。”
幸村精市回看‘时悠’的眼神满是饶有趣味,就像是在看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时悠一样。
或许是因为时悠知道他对于网球的喜爱,对于网球的执着,对于网球的看重胜过一切,甚至是他自己。
所以……真的时悠是不会问出他这个问题。
“是因为即将住院的你,心里清楚自己再也无法拿起球拍了么?”
还在打量‘时悠’的幸村精市身后又出现了一个语气中带有不明意味的女声。
他双手环胸地转过身,又是一个‘时悠’,而之前那个一直盯着幸村的‘时悠’已经消失不见了。
幸村精市看向‘时悠’的眼神中满是宠溺的柔情,宛如在听一个不懂事的小朋友发脾气。
他在自己的病症还没有显现就选择住院接受治疗,总不能是因为他想要换个地方等待医院的宣判吧。
虽然医生已经确诊了他不是吉兰-巴雷综合征,只是一种类似于吉兰-巴雷综合征,但是之后病发大概率是相同症状,只是会稍微有所不同。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住院接受治疗,因为他还想在站在这个赛场上面啊。
“还是因为你清楚的知道,上了手术台就会再也看不到这个美丽的世界。”
幸村的右手边又出现了一个‘时悠’,她的脸上勾勒着明显的假笑,手指轻点着自己的下颌。
‘时悠’这乖张的模样和恶劣的话语,让幸村精市竟然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他又不是傻子,在明知道有黑杰克这个手术成功率百分百的人在,会连争取都不去争取就直接接受自己手术的成功率极低么?
医生都不会这么建议他的。
“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的会是你呢,你也才只有13岁而已,你心里没少这么怨恨过吧。”
在幸村看向右边的时候,左边又出现了一个‘时悠’,这个‘时悠’像是看不到幸村的不以为然,神情还是很肯定,语气也满是笃定。
幸村浅笑地摇摇头,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角落都有无数的悲剧在上演,他不会是里面最不幸的那个。
毕竟强者从不抱怨生活,弱者只会怨天尤人。
“神之子,终究不是神,连自己的命运都要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最后‘时悠’从幸村精市的身后凑到他的耳边,话里是带着明晃晃嘲讽的笑意。
表情这么多变的‘时悠’倒是让幸村精市今天见了个全面,他从来不为神之子骄傲,因为别人的看法在他眼里没有那么重要。
他所在意的只有比赛的胜利。
幸村精市除了在一开始觉得这很新奇以外,也就只有对于‘时悠’也可以有这么多五彩斑斓的色彩而感兴趣。
至于‘时悠’的话,并没有带给幸村精市一点儿共鸣。
直到在幸村精市的身前出现了一个人,而在这个人现身的那一刻,幸村的瞳孔有了一瞬地微缩。
那是穿着一身条纹住院服的‘幸村精市’。
‘幸村’先是表情温柔地抬手拢了拢披在病号服上的外套,然后才淡淡地开口,“网球有什么好?赢了比赛又能如何呢?”
幸村精市把不自觉握紧的双手下意识地要掩盖在他的外套之下,然后才惊觉他一向披在身上的外套早在比赛开始前就已经给真田了。
“就算赢了比赛的你,也还是一个不健康的人,也还是一个再也打不了网球的人。”
‘幸村精市’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张病床,他一手环抱着身体,一手用虚握成拳的手遮挡住嘴巴轻轻咳嗽,然后慢慢地躺到病床上戴上氧气罩。
假如说之前‘时悠’的话还只是让幸村精市觉得是在看一场有意思的闹剧。
那么穿着一身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的‘幸村’就像是一个名叫现实的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在别人可以自由自在打球的时候,你却只能被困在医院向外看。”
‘幸村精市’明明就只是戴着氧气罩虚弱地望向窗户外,却能用着温柔似水的目光,说着犹如带着寒风凛冽的话。
幸村精市垂下眼帘,他把双手插进裤兜内,薄唇微抿,眼神也在一点点儿地变冷,他发现自己已经被幻境牵动了心神。
“不放弃网球又如何呢?在病床上的你只能看着自己的伙伴渐行渐远,你也只能在时悠的心里变成一个废物。”
就算是幸村精市不抬眼看着对面的他,他说的话也是三百六十度的环绕音纠缠在幸村耳畔。
幸村一向漂亮通透的蓝紫色眼睛染上了丝丝红,扣在手心的手指越发地用力,才能克制住他内心涌动的恶意。
“这样的你还在坚持什么?何不趁着有合适的借口放弃你所谓的坚持。”
‘幸村精市’在发现他的话好似没有给幸村精市带来一丝一毫的触动后,他开始越说语气越严厉,越说语速越急切,越说话语越锋利。
这宛如把自己剖开展示一样,让幸村精市感觉自己要痛得无法呼吸,他的神情恍惚,视线也开始逐渐模糊。
在迷迷糊糊之间,幸村的余光扫向一直安静地站在‘幸村’身边的‘时悠’。
假如要是时悠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她现在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是对无法帮助朋友的愤怒,对朋友再也不能打网球的无能为力,对自己没有办法接替朋友的痛苦,还是相信自己可以的坚定……
不,或许小悠早就被吓哭了吧,脸色变得苍白的幸村精市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阿市,你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就是最强的那个人。
阿市,我希望能打败我的有且只有你,所以只要我再也不和人比赛就没有人可以打败我啦。
阿市,你一定不要告诉弦一郎哦,这可是独属于我们的浪漫哦。
阿市,阿市,阿市……
小悠?幸村精市猛地抬眸扫视周围,对面的‘幸村’还一直在说,‘时悠’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么刚刚那饱含痛苦地叫着他的是谁,他是不可能听错时悠声音的。
所以小悠现在正在遭遇什么?他的灭五感不可能会困住时悠还让她这么得痛苦。
还在球场内的时悠和幸村精市都陷入了静止,而在场外抱臂静候的真田弦一郎就算在这个时候也不敢进去打断两人。
他光是从时悠和幸村的表情上是一点儿异样也看不出来,两个人的状态都平淡得过分。
在他没有感知到的球场内,时悠和幸村精市的两个领域在中心处的较劲已经到了火光四射的地步。
两方的摩擦碰撞在剧烈攻击之后竟然慢慢地开始相互融合,中心交融的位置正在一点点儿的球场的两侧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