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岚目光有些警惕,她不知道为何飞凝郡主忽然这样热切,简直可疑。她敷衍笑笑,继续紧盯着公主,生怕公主有什么意外。
裴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说:“殿下舟车劳顿后感到不适,走一走对身体也好,姐姐不用太担心。”
“我哪里是为这个......”轻岚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叹了一口气,没说话了。
直觉告诉裴邑,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事情。可她无论如何再追问轻岚也不愿意多说半句,也只有作罢了。
宁为楼是玄门出身,功力不浅,有因为幻境导致柳长春实力大减,故而没过几招宁为楼便拿下了柳长春。他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他对慕德公主的猜测是错的,现在不能杀南平王。
柳长春冷笑几声。“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错的?”
飞凝理直气壮地说:“那你怎么解释南平王一死,这里的时间就开始倒退,一直到我哥哥回城。公主的心结要真是在南平王,早在你杀了他的时候这里就结束了。”
柳长春默然许久,开口说:“南平王伏诛后,除了公主和轻岚,王府上下包括我在内都被冠以叛军的罪名处死。我身死太久,有些东西已经记不清了,可殿下恨南平王我却是不会忘。”
“这也很难说吧,你死的那么早。”飞凝不屑。
裴邑听见前半句话顿觉不妙,赶紧去捂住飞凝的嘴,奈何还是慢了半步,飞凝话一出,空气间立刻凝固了。
宁为楼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只想出去,这些恩恩怨怨的还是要当事人自己解决才好。”他顿了顿,有些尴尬地说:“其实飞凝说的不无道理,南平王伏诛后公主应该还经历了些其他的事情,或许这其中就有她的执念所在。
柳公子单想着杀南平王不妥,那我们不知道要重复几遍先前的经历,不如想想怎么从其他地方下手。你想让公主地残魂离开沉阴护阵,就免不了要破境,和我们倒也是不谋而合。要不然这样,柳公子先等几日静观其变,待我们了解清楚了大家再一起行动。”
柳长春思索片刻,最终点了头。
晚宴上的南平王拒绝了恒昌王的举杯敬酒,他瞥了眼公主,爽朗笑道:“我就不喝了,再喝阿馥怕是不乐意。”
慕德公主斜睨了南平王一眼,“说什么呢。”
到这里先前经历的才算正是结束了。裴邑默默站在飞凝后面,见飞凝又要转头和她说话,立刻就说:“你要是问些无聊的问题就别说话了。”
飞凝“啧”了一声,“我就问,我偏问。你刚刚一直在看谁呢?”
“我在看轻岚。”裴邑认真回答。她一直觉得轻岚地举止很奇怪。公主玉体一直康健,纵然是旅途不适感强烈需要侍女时时搀扶,但也不至于公主坐下起身都要轻岚在侧一手牢牢护住,一手紧紧搀扶。甚至南平王紧挨着公主站时偶尔撞上了公主的肩膀她都要时刻紧张。
“公主身体很不好吗?”
“没听说过,公主不曾抱病吧,许是舟车劳累。”飞凝对此不感兴趣。她目光转了转,看向正和父王谈笑风生的南平王,“不过我倒觉得这个南平王是爱护珍重公主的。那日他们进王府时,南平王都是时时刻刻握着公主的手不曾松开。”
裴邑“嗯”了一声,“我也觉得,刚才南平王拒绝喝酒的理由也是和公主亲昵地说怕她不高兴。”
“恨他叛乱,却又不想杀他。真是矛盾。”裴邑说道,私心讲她不太相信这是慕德公主徘徊的理由,裴邑觉得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让慕德公主停留在这。
飞凝最见不得这种停滞不前的情况,她不由分说地拉起裴邑的胳膊:“那既然这样我们直接闯进去问好了。”
裴邑眼皮直跳,她算是服了这个大少爷了,不论在哪里,是何人都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性格,一时间总是让人手足无措。
“英雄留步啊!我们和师兄师弟是一路的,不能贸然做事,而且他们已经去调查了,我们这边还是求个稳妥吧 。”
“你就是不敢。”飞凝不屑,“叫我说闯进去了能怎么样,大不了就是重来一遍。”
“行行行,我不敢,不如郡主大人。”裴邑摧眉折腰,连连求她:“姑奶奶,好汉,赶紧走吧,求你了,英雄。”
宁为楼和付灼怀为了调查慕德公主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几日都没有露面了。虽说外界的传闻不知几分真几分假,但有的听总比没有好。
裴邑和飞凝整日守着慕德公主,百无聊赖。她们总是踢踢踏踏地在院子里磨蹭,准备着一有风吹草动就追上去。
这几日不算久,却让飞凝没了耐心,在走了不知多久后,飞凝终是不耐道:“他们靠不靠谱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再等等吧,哪里就那么快。又不是什么神仙,挥挥手就知道了。”裴邑说话间,飞凝派过去的人飞奔过来,说:“郡主!公主身边的女侍单身一人往南平王的书房去了。”
“公主派过去的?”飞凝皱眉。
“不像是,那女侍神色紧张匆忙,像是瞒着公主呢。”
两人闻此对视一眼,毫不犹豫拔腿就跑。飞凝刚要往院子里闯,被裴邑眼疾手快地抓住。
“等一下,这样贸贸然进去不太好欸。”裴邑双手掐诀,使了个隐身咒给自己和飞凝。“保险起见,还是这样进去不,他们看不见的。”
飞凝长大嘴巴,瞪眼道:“天,你和你那个师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还会这种....这种东西?”
“别废话了,快进去。”裴邑不欲多说。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去,轻手轻脚地站在了屋内的墙根初,此时轻岚正跪在南平王面前。
难道这会是戏本里说的侍女和王爷谋害王妃的戏码吗?还是轻岚其实是南平王派过去盯着公主的?裴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轻岚开口说的话却大大颠覆了她的想法。
她跪伏在地上,犹豫片刻,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奴婢知道王爷并非池中潜游的鱼,终究是要跃进高天里。公主一心待王爷,自然也想得一心人,可否请王爷......”
“请王爷念及公主已有身孕,不愿回京之意,就此止步。”
裴邑惊了,慕德公主怀有身孕了?可付灼怀当时说起公主的结局时丝毫没有说起公主有过一儿半女。此时看南平王怔怔的神色,想必他也不知道。
南平王不知道,后来人说起公主的结局时也不知道。慈母之心。
飞凝拉了拉裴邑的衣袖,做出口型:“轻岚要走了。”
裴邑回神,赶紧默声问:“南平王说什么了?”
飞凝只是摇头,南平王听后愣神片刻,什么也没说。
轻岚走了,裴邑没有动,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南平王,虽然她已经知道结局了,可裴邑很想知道南平王怎么想。他是不是有过犹豫,他愿意为了公主和未出世的孩子放弃谋逆吗?还是执迷不悟地选择继续北上。只在他一念之间。
过了许久,南平王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裴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无从得知他的想法了,她扯了扯飞凝,要和飞凝正要跟着往外走,刚到门口时,迎面又来了慕德公主。
飞凝暗自啧叹,“这是什么鬼运气,来的时候都来了,不来的时候一点动静也没有。”
裴邑下意识侧身让开门,公主径直进去,和她擦肩而过。裴邑皱了一下眉,很快也跟上去。
飞凝好奇他们会不会吵起来,出乎意料地是两人出奇的安静。一个研墨,一个写字。
这样琴瑟和鸣的画面,局外的人却是觉得两人各怀心思。
飞凝暗问:“慕德公主是来告诉南平王她有孕的事情吗?”
裴邑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好半晌,南平王先开口说道:“陛下已经恩准了我上京探望的请旨。”
慕德公主低着头没,她知道陛下和王爷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两人背地里不知已经准备到了何种地步。
“我当时嫁给王爷,带着满身流言。他们都说我不是自愿的。”慕德公主忽然提起了从前,让南平王忽而手足无措了起来。
慕德公主自顾自道:“我那时在宫中即便是不如意,可也心高气傲,自然不愿以和亲名义嫁给未曾谋面之人。”她把“和亲”二字说的极重,像是在刻意提醒什么。慕德公主心中悲允,她带着和亲之意嫁给南平王。然而终是造化弄人,她既尽不到妻子为丈夫尽心谋划的责任,也做不到和亲安好的地步,两难之境地,不过如此。
“我与王爷相伴数年光阴,他们都道我不情愿,可我是愿意的。”慕德公主低低地说。
裴邑心中默然道,公主还是没有和南平王说出孩子的事情。不知怎的,裴邑忽然能理解慕德公主的苦心,若作为南平王的遗腹子,孩子尚有存活的可能,可若是作为已经被知道的存在,即便尚未出世,也会被忌惮,以为这是南平王以有皇室血脉的孩子为出师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