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什么问题问我就行。”那项目经理也不装，眼底的轻蔑显露无疑。
陈嘉韵敏锐嗅出事情正在朝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这个项目经理她见过几面，凭借着仅有的一丝印象想到他姓“赵”。
“赵经理，简总今天是来和钱总商量签订合同的事的，具体方案还是等签完合同再详谈吧。”
“合同？什么合同？”赵经理揣着明白装糊涂，斜了一眼道“钱总的意思是你们先施工，等验收的时候再签。”
陈嘉韵略带愠怒，第一次见生意场上还有如此不遵守信用的人，但她也只是一个特助，再多的话轮不到她开口，只能无奈地看了眼简维皓。
谁知，他只是低着头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仿佛这个形势早就猜到了。他起身离开，陈嘉韵紧跟其后。刚到门口就听见一阵笑声，那人停住脚步。
“哈哈，小简总大驾光临，还没喝口热茶怎么就急着走了？”一直未见面的钱运清从门外进来，他上前伸手。
简维皓回握两下，抽出：“您的这口茶太贵，我恐怕喝不起。”
“小赵，给小简总上茶。”
赵经理会意，点头哈腰带人出去准备。
双方落座后，简维皓先发制人：“钱总您是不想和我们合作了？”
“诶，这话不对，方案小赵刚才不是已经讲的很清楚了吗？”
陈嘉韵提醒道：“钱总，我们之前谈好的，签完合同预付60%后，项目进入设计阶段。”
“陈小姐，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什么意思？”她皱着眉。
“听闻你在海外异军突起，是因为手里有一支从不打败仗的强兵。可据我所知，如今海晟集团最厉害的设计团队，已经没几个强手在了吧，看来也并非如传言所说那般厉害么。”
“我和你们签了合同，你们如何保证能在规定期限给出项目设计书呢？”
他把目光一转，挪到面无表情的简维皓身上：“小简总，你也别怪我心狠。我也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才见你一面的。换做他人，我早就换合作伙伴了。”
这时，他身边的秘书递过来一份合约。
“如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签下这份合同，一个星期之后我若能看见令我满意的项目设计书，那么我们的合作继续。”
陈嘉韵迅速扫了一眼几条重要款项，其中有一条写着若乙方没有在规定时间内提交项目计划书而耽误甲方项目进度的，则按照合同总额的300%作为赔偿金支付给甲方。
陈嘉韵心惊。
为了这个项目，简维皓专门从国外调了一批人重新组成设计团队一对一服务钱氏，如今一大半人被挖走，现有人员要在一个星期内赶出价值几个亿的项目计划书，根本是在痴人说梦。
再加上这份霸王合同，钱运清这次明摆着要搞海晟。
但若是不签，钱运清只需要放出消息，海晟集团无力承接钱氏项目，自愿退出。
在商场上混的，各个都是人精，钱氏集团是龙头老大，他都不看好的合作方，谁会去冒这个险合作呢。
这对海晟后续和其他合作方签约是致命一击，简维皓要打开国内市场会难上加难。
陈嘉韵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暗暗握紧拳头。
“如果没什么事，大家也不用在这边浪费时间了，该干嘛干嘛去。散会吧。”钱运清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朝前倾，对着简维皓阴恻恻地笑着。
“我等你的好消息。”
一直到钱运清出了门，简维皓才起身往外走，正巧与刘经理打了照面。
“简总，真不好意思啊，茶水间没茶叶了，您将就喝点白水吧。”
简维皓偏头问后边的陈嘉韵：“他叫什么名字？”
陈嘉韵一时犯难，她不记得。
赵经理理了理衣服，伸出手做自我介绍：“免贵姓赵...”
他眼尾一扫，不带一丝温度：“啧，我真是多此一举，把他当人看了。”
他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说，什么玩意儿也配在我面前显摆。
掸了一下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长腿一伸，径直走远。
陈嘉韵跟在他身后，只听得他低沉地来了句：“把这合同送回去。”
“好的，简总。”
陈嘉韵在秘书的带领下，敲开钱运清的门，他正在煮茶，看了眼秘书道：“你先下去吧。”
又朝陈嘉韵伸出手示意：“陈小姐请坐。”
她摇摇头：“不了，钱总，这份合同还请您收好。”
“怎么？你们简总签字了？”他接过翻到最后一页，空空如也。
他也没所谓，将茶洗了一遍，又泡了一壶，擦擦手道：“陈小姐，我们打了这么多次交道，看得出你是个明白人。海晟集团就像一朵昙花，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钱总，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地问着。
“你身上有一股韧劲，我很欣赏。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要不要来钱氏集团工作？”
她不着痕迹地避让，心中却有想问的事情，轻轻一笑：“我若来，你打算给我开多少？”
钱运清双手使劲，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在她身边拿起茶壶，给她斟了一杯茶。
“至少这个数。”他竖起手指比划一下。
“听起来很让人心动。”她浅浅看了一眼，并没有心动的表情。
“怎么，你嫌少，据我了解这是你在海晟集团的两倍。”
“您还挺了解海晟集团的，所以那些被挖的人您也开这个数吗？”
他目光一凛，扯了下脸皮，敷衍地笑道：“他们可不值你这价。”
“那我得感谢钱总抬爱了。”陈嘉韵将茶倒进茶盘中，一口未喝，起身离开。
离开前留了一句。
“钱总，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局，你怎么就能笃定简维皓不是那棵值得选择的大树呢？”
“我这辈子还从未看错过人。”钱运清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不用这么快给我答案，下周我寿辰，在水晶大楼设宴，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她出了门，看到简维皓发来消息。
【还没好？】
【好了，这就来。】
与此同时，丁敏笙手机上收到了几张照片，照片里是钱运清手搭在陈嘉韵肩膀上，两人笑着互看对方的模样。
她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身一条包臀裙将她好身材勾勒的玲珑有致。
在外人眼里，两人共处一室，相谈甚欢，暧昧十足。
丁敏笙在酒吧里喝酒，昏暗的灯光打在她冷若冰霜的脸上，慢慢地，散发出阴冷目光。
她轻启红唇：“这是你自找的。”
手指一点，将照片转给钱太——谢兰。
*
陈嘉韵回到车内，转身看到那人挺拔的身姿，容颜俊朗自带一股禁欲，可那双眼睛却很灵动，透着一股邪魅含情。
简维皓正在看邮箱，随口问了句：“钱运清有没有说什么？”
她先是摇摇头，随后又想这么一张冷静自持的脸，如果生出别样的情感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有了想法，她又点点头，认真道：“有！”
“说。”
“他挖您墙脚。”
他没抬头，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我知道，无非就是设计部那几个人。”
“还有。”
“还能有谁？”他不屑一笑。
“我。”
这一回，他缓缓抬眸，合起电脑。
陈嘉韵伸出手指：“他给我这个数呢，我当时就心动了。”
他的表情与往常无异，但是眼神射出危险的光芒，看的她心里发慌。
“但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那人翻下眼皮，恢复如初，语气略带轻快：“为什么？”
“因为...”她一时语噎，在那人探究的目光下转过身，随便找了个理由，“因为我觉得，咱们公司氛围还挺好的。”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钱运清怎么会对我们公司的薪酬体系这么了解。”
简维皓挑了一下眉头：“你是指公司里有内鬼？”
“不好说。”
日暮西山，晚霞挂在天边，红如火。他看着那张被落日余晖照耀的侧脸。
“很美。”
“什么？”
“今天的晚霞很美。”
陈嘉韵向窗外看去，赞叹道：“确实好看，明天是个好天气。”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盘：“一起去吃饭吧。”
她看着一排鸟儿归巢，将嘴里的食物喂给巢里的幼鸟，突然很怀念妈妈做的饭。
扭过头请示：“简总，我妈来看我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走一步。”
“那让老邢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陈嘉韵摇摇手，对邢政道：“老邢，你在那个路口把我放下就行。”
下了路口，陈嘉韵挥手作别，转身走向地铁口，顺手打了个电话回去。
“妈妈，我今晚回家吃饭。”
“好啊，宝贝想吃什么？”
“想吃番茄炒鸡蛋、水煮牛肉、红烧豆腐......”
*
等陈嘉韵从地铁出来，天色已经昏暗，路边的夜灯照亮着每一个夜归的人。想到家里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准备好，她就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走。
为此，她特意抄近路，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再穿过这条小街就可以直达小区门口了。
京市这几天发展迅速，城市各处新建了很多综合大型商超，这条街就渐渐荒废了。
小街两旁的店铺关得七七八八，人也没有几个，一眼望到头。
她戴着耳机，眼神向右边瞥了一眼，发现身后有个人影。
她加快脚步，但那人影却一直跟着甩不掉。停下脚步大着胆子往后一看，发现身后并没有人。
就在她想回头时，突然眼前一黑，头上被套了一个麻袋。
她奋力挣扎想呼救，但被一双手拉着衣服拖进旁边幽暗的角落里。
那人力气很大，她挣扎着尖叫一声，麻袋里夹杂着泥土和河水的腥臭味，又被人捂紧嘴巴，氧气稀薄，她只能发出低弱的呜咽声。
“救…”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空气越来越稀薄，一种窒息的感觉猛烈涌上心头，想吐却吐不出。
突然，背后那人传来一声闷哼。陈嘉韵头上的麻袋被人摘下，简维皓蹲下身子查看她的状况，她脑袋无力垂下，靠在他肩膀上，剧烈的咳嗽。
“怎么样？”
余光中，一道寒光闪过，她奋力挣扎，嗓子嘶哑：“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