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蓁蓁跳进密道后,只听得“咔嚓”一声,与此同时,小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疼感。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洞内的石块给划伤了。
但她却丝毫不敢停留查看,只得摸着墙壁一瘸一拐地努力往前走。
好在这条密道并不算太长,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人就已经来到了另一边的入口处。
这边的入口开在白宴茶的寝房角落,平日里上方放着一处落地山水画花瓶,要想上去就只能敲门,让房间里的人将花瓶挪开才行。
“叩叩叩。”她敲了敲顶上的活动木板,声音在逼仄的密道中来回飘荡,“宴茶,是我。”
她一边敲着一边焦急地看向身后,生怕那个怪人会跟上来。
然而就这样敲了一会儿之后,头顶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在黑暗中等待的时间极为漫长,薛蓁蓁咬了咬牙,决定试试用蛮力将头顶木板撞开。
她手已经撑到了木板上,做出一副要往上硬顶的架势,正想用力时,只听得“吱呀”一声。
——木板被人打开了。
白宴茶提着灯笼俯身看向她,在他身后,房门大大咧咧敞开着,向内不断吹着冷风,卷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面上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疲色,在看清薛蓁蓁的模样后,眉眼倏地温柔了许多。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薛蓁蓁把“想你了”三个字都放在舌尖了,只是才刚一张口,就被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刚才精神高度集中时,她都忘了腿被挂伤了,现在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小腿火辣辣的疼。
白宴茶见状赶紧扶住她,像拎小鸡一般把她从洞里捞出来之后,顺手将桌上的烛台点燃了。
“还好吗?”
“嘶……轻点,疼。”
薛蓁蓁维持着被他揽在怀里的姿势,被疼得有些龇牙咧嘴,鼻尖皱起。
“伤在哪儿了?”白宴茶用空着的左手将旁边一把圈椅拉了过来,扶着她坐下。
薛蓁蓁撩起一些裙摆,指了指小腿处。
刚才在密道里什么都看不清,她还以为只是被浅浅挂伤了,现在有了烛台一照,这才发现有一小块细长的木条正插在小腿上,血已经基本把鞋袜全打湿了。
“怎么伤得这么重?”白宴茶瞳孔缩紧,立马起身朝里屋走去,“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拿伤药。”
他走得焦急,脚边甚至扬起了些细小的灰尘。
薛蓁蓁看了看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大敞着的房门,脑中思绪不断。
看样子,白宴茶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在忙。
她目光继续在房中游荡着,最终落在房屋中间的炭盆上。
里面的碳早就烧得只剩渣了,一看就是没怎么在屋里待过。
薛蓁蓁皱了皱眉,这样看来,白宴茶多半连睡觉都顾不上,怪不得这几日都没见着他。
她一边想着,一边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地板,不知道发呆了多久之后,眼前忽然冒出了一双熟悉的黑色官靴。
她蓦地抬头,正看见白宴茶朝她递来一条黑色的绸巾。
“啊?”薛蓁蓁不明所以,拎着绸巾有些懵逼,“这,是用来给我包扎伤口的?”
“不是。”白宴茶轻咳了一声,颊侧染上些许绯红,不过在昏黄烛光映照下,并不十分显眼。
“这伤口毕竟伤在小腿处,且又长又深……”
他说得有些含蓄,不过薛蓁蓁还是懂了。
这是在担心她看到处理伤口的过程会害怕呢!
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应道:“好吧好吧,我蒙上就是了。”
说罢,她便作势要将绸巾往眼睛上一蒙。
只是还没扎上,就被对方给按住了。
“不是这样,是让你帮我蒙上。”白宴茶抿了抿唇,密如鸦羽的睫毛乖顺地垂下,“你我尚未婚娶,脱下鞋袜如此私密,我不想污了你清白。”
薛蓁蓁心中一咯愣,差点尖叫螺旋升天——啊啊啊,救命,他他他他也太纯情了吧!
不过她表面倒是很淡定,除了嘴角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外。
“好,”她应下后,又觉得有些疑惑,“不过蒙上之后,你真的还能帮我处理伤口吗?”
白宴茶点了点头:“放心,我曾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帮陆炎多次处理过伤口,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说罢,为了让她能轻松将绸带系紧,他俯下身半撑在圈椅扶手上,墨如缎玉的长发从他脸颊右侧滑落,在烛光映衬下,容颜俊美无双。
两人呼吸几乎都交织在了一起,薛蓁蓁被一股凉寒梅香包裹住,一时间忘了要做什么,直到白宴茶在她耳边提醒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
清冷的气息吹在她颊侧,薛蓁蓁像受惊小兔一样:“啊、啊,好的,我现在就系!”
她手指颤抖地抬起,触上他的皮肤后,心脏噗通直跳。
这……虽然知道白宴茶不是那个意思,但但但但蒙眼play也太刺激了吧!
绸巾反复滑落几次,她终于将绸巾系紧了。
“系好了。”说完这句话后,明知道白宴茶现在看不见她的神情,她依旧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你开始吧。”
白宴茶虽然感受到了她的慌乱,但并未往深处想,只当是她不熟练绸带的系法,轻声应道:“好。”
说罢,他长袖一挥,取过桌上的伤药后,半蹲了下来。
根据他在被蒙住双眼前的观察,木条并不算太粗,只要先将大部分拔出后,再处理簇进伤口中的细渣即可。
他先伸手确定木条的位置后,一鼓作气将木条拔了出来,紧接着轻触着她的鞋袜,缓缓往下褪去。
“痛吗?”白宴茶轻声问道。
薛蓁蓁下意识摇了摇头,头上的珠钗晃动,流苏细碎作响。
她在做完这个动作后,意识到白宴茶现在看不见,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不痛。”
其实倒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痛,只是不想让他担心罢了,再加上……
薛蓁蓁忍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双眸被黑绸蒙上后,他比平日里更多一分禁欲的意味,虽然不能看到那双潋滟的凤眸,但那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每一处都比平日里更加诱人,再多看一眼都会让她心跳加速。
美色当前,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这还只是面具,若是换成当时在幻觉中看到的他未毁容前的真实样貌,恐怕她会当场因为心跳过速昏厥过去吧?
白宴茶知道她在说谎,没有拆穿她,只是说道:“若是真的疼得忍不了,你便咬我发泄吧,会好受些。”
“那倒不用——啊!”薛蓁蓁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打脸了。
痛痛痛痛痛!
药粉敷上去的一瞬间,她几乎眼泪都快飚出来,下意识抱住了白宴茶,并“嗷呜”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白宴茶顿了一下后,尽量维持着肩膀的高度,敷药的手又轻缓了许多。
半刻钟之后,他修长的手指绕过一圈又一圈的白绸布,替她将伤口敷好之后,这才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示意她松口。
“啊,哦、哦。”薛蓁蓁呆呆地松嘴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小腿——已经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甚至打的结都精致无比。
她懵懵地开口:“这是,已经处理好了?”
“好了。”白宴茶摘下眼上的黑绸后起身,神色真挚地看向她,“刚才真的很痛吗?”
薛蓁蓁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干了些啥,差点没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呜呜呜,好丢人啊!她这么大人了居然还因为伤口痛咬人,还哭!
但要亲口承认自己弱鸡是不可能的!
“不、不痛。”为了挽回点颜面,她嘴硬答道,“我、我只是照着你话去做,不想你尴尬罢了。”
白宴茶莞尔,起身摸了摸她的头,轻柔地替她拂去额角渗出的汗珠。
“下次要来找我的话,提前跟陆炎说一声,这几日我都不在县衙,不一定能刚好接你,若是再出了这种事情,我会心疼的。”
“好。”薛蓁蓁刚乖乖应下,下一秒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不在县衙?”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关键信息,“最近是有什么事吗?”
白宴茶避开她的视线,故作轻松地答道:“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这话后,他想了想,准备多加一句具体事件增加可信度,不过还没开口,魏翼忽然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白大人,殿下发现了些新的线索,您要不跟我一起过——”他话还没说完,这才发现房里不止白宴茶一个人。
他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呃,薛小娘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县衙里?”
“薛姑娘有重要的事要与我想商,因此便赶来了。”白宴茶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隔绝开魏翼打探的视线后说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魏公子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但凡是个聪明人,此时应该都能听出白宴茶话中的赶客意味了。
偏偏魏翼是个直脑筋,不仅没听出来,反而还自行脑补了不少别的意思。
“重要的事?”他激动地一合掌,“难道是薛小娘子也发现严公公逃跑的行踪了?”
薛蓁蓁大吃一惊,忍不住开口问道:“严公公逃跑了?”
白宴茶皱了皱眉,见瞒不住她之后,叹了口气往旁边走了两步。
“坐下一起聊吧。”他拉开一把椅子,对魏翼说道。
魏翼坐下后,反复回味薛蓁蓁刚才那句话,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你不知道严公公逃跑一事?”
他狐疑地看向她,面上透露出一丝不信任的神色:“若是你连这都不知道,那你有什么重要情报需要找白大人?”
白宴茶咳了两声,准备替她转移话题,却没想到薛蓁蓁却忽然情绪高昂了起来。
她恍然大悟地一合掌:“原来如此!如果是严公公跑了的话,那今晚的事儿就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