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看李芝芝的眼神变了,当事人李芝芝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还沉浸在叶荞带给她的背叛中无法清醒。
叶荞是个骗子。
字面意义上的。
在遇到叶荞之初,她刚因为诈骗坐牢结束正到处给人发小广告,没学历没经验还有案底,简直就是将所有打工人的雷给踩了,没有一份正经工作,只差一点她就要回去重操旧业了,在她即将要二次失足的时候遇到了贾西悦,贾西悦给了她一个栖身之所,没让她继续在人家店里死皮赖脸的打地铺,后来逐渐地跟他们熟识了,在男人看来,除了偶尔有眼瞎的夸她长得漂亮的,其他的能用在她身上的形容词十个有九个半是负面的,这么多年了没一个人发掘到叶荞身上的优良品质,直到遇见李芝芝,男人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心想情人眼里出西施是对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是对的。
叶荞长了张乖巧的脸,人是个心狠手辣的。李芝芝看着不好惹,但是没想到是个搞纯爱的,以男人单薄地看狗血剧的经验来说,李芝芝对叶荞还有旧情。
啧。
这就难搞了。
“叶荞是个好人。”男人没忍住还是将最后一支烟给点了,对于这对都想弄死对方的小情侣,他觉得天下有情人相爱是缘分,即便不在一起了有个好印象也是好的,张嘴为叶荞说话。“现在市里挺乱的,你跟我们走说不定也是一条活路。”
李芝芝冷笑一声,对他的话根本不领情,她一字一句道,“滚、你、妈、的。”
“这见鬼的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听吧,说这话的时候你倒是不心虚了,也不害怕天打雷劈。”
“……”得了,是他多管闲事了。
“市里挺乱的,你们又好到哪儿去了。”她抬头看向四周,茫茫海域让人头晕,“我他妈的被你们带上船,死在海上都没人知道,这就是你说的一条活路?”
“留在城市里,怎么死最后都有人给我收尸,跟你上船,死了丢海里喂鱼吗?”李芝芝的理智在爆炸的边缘,她指着男人破口大骂,“我他妈的就服气了,遇见你们这些个傻×,穷鬼,想死还要拉上我给你们当个添头,你们一块儿绑着加起来还没有我一个人的身价高,我真就晦气死了,凭白拉低我投胎的身价。”
男人面色一僵,差点没忍住将李芝芝给伸手推海里去。
李芝芝变脸实在是太快了,上一秒还沉浸在情爱中,下秒就变成个泼妇,一张嘴有十句脏话在等着他,也就是这一刻,男人突然觉醒了叶荞的变态之处,为了搞物资在这么个人面前处心积虑的,付出感情的事儿另算,就她这翻脸的速度,叶荞的大脑得时刻双卡在线,慢一秒都跟不上她的速度。
“你现在就是将嘴给骂干了也没用。”男人说,“要不是你家人突然放手,我们也不能就这么顺利地将你带走,大小姐,看样子你身边多得是想你死的人啊,跟我们走没准真是一条活路。”
想到这一茬,李芝芝沉默了,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愿意相信泰荣康会放弃她,对于泰荣康那些鬼话李芝芝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但是相处久了,总该有点父女情分吧,没想到他会这样绝情。
“我要回去。”李芝芝突然说。
男人没吭声,静静看她发疯。
“我说我要回去。”李芝芝有仇必报,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她这辈子都不得安稳。
“哦那你随意。”男人身子往后一仰,半眯着眼开始养精蓄锐,“你要是能力到位了能自己游回去记得去申个奖,城市虽然沦陷了,体育精神尚未沦陷,你虽然拿不了铁人三项但你可以拿个精神奖,现在你们不就好搞那什么精神鼓励法的吗,找你代言不比那虚无缥缈的盛饮清来的强。”
李芝芝:“……”
想到那天晚上与盛饮清的惊鸿一面,心里又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面色唰一下就变了。
男人没搭理她的情绪变化,调整方向加快速度,在李芝芝的惊呼中冲锋舟向北方快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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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云在医院附近躲了两天,为了躲一直对他紧追不舍的祝常,付云这两天滴水未进,他站在一座空了了面包店二楼往外看,此时街上空无一人,就连对面的垃圾桶都是空的,即便是如此,他还是不敢出去,他怕死。
没有人不怕死,付云也一样。
这次的受伤给了他重创,他以为这只是一次和往常一样的伤,在等待伤口恢复的过程中却震惊地发现他的恢复能力减慢了,那种日以继夜刀刮针刺一般的痛楚他这辈子不想再体验第二次,没等他完全恢复,黎霜家里来了人,正巧碰上付云在客厅里,一个照面双方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他是见过余东泽的,知道他跟黎霜关系不错,但是他没有选择,不是所有人都是黎霜,即便余东泽是黎霜的人,也不会理解他这种怪物的存在。
想到这儿,付云自嘲地笑笑,怪物,他亲手把自己变成了怪物,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面包房已经空了许久了,里面不知道被人搜刮了多少轮,连个糖罐子都没了,付云还是从阁楼杂物中找了两件主人家的衣服,男士的外套,估计是干杂活穿的,一上身带着一股浓郁的烟熏味,付云穿上后从口袋里找到一块水果硬糖,付云看了几秒,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撕开包装将糖果丢嘴里,粗制劣造的水果糖并不好吃,只能尝到一股奇怪地味道,他浅薄的知识形容不出,只觉得难吃的很。
付云在阁楼上消磨着时间间,他需要等,等一个合适的时间离开这里。
他要去找沉津和盛饮清,他要报仇。
不多时,楼外面有车子经过的声音,付云在狭窄的阁楼上站不起来,只能半蹲着移动过去。
窗外,有两辆车急速而过,看到那熟悉的车子付云下意识地要追上去,腿上的伤痛实时提醒他他现在还是个残缺的货,下去就是找死,这才阻止他追过去被人捶爆。
看着车子往市中心的方向去,付云有一瞬间的怔愣。
市中心……那里有什么?
祝常此刻正蹲在离面包房不到两百米的马路牙子上啃玉米,随着他的咀嚼动作,脸上因缺失胶原蛋白干巴巴地皮肤一抖一抖的,他的面前掉了一地的玉米碎。
“你慢点吃,小心把你那口不结实的牙给崩了。”江小楼丢给他水壶,“这老玉米可噎人的很,还喇嗓子,你的牙不介意你多少也得为你的喉咙考虑考虑。”
祝常啃着啃着人突然一顿,江小楼看他眼泪唰一下就落下来了,震惊,“不会吧这是什么品种的玉米你咋还掉小珍珠了,有那么好吃吗?”
“咔吧。”清脆的一声,祝常一只手抬着自己的下颌,一面若无其事地继续吃。
江小楼:“……”可真行。
等他吃了个三分饱,祝常一屁股坐在路沿石上,单手抚着胸口顺气。
“我有预感,那小崽子就藏在这里。”他说,“我跟了他这么久他在医院附近消失了,这条街是唯一没有排查过的地方,也是距离医院最近的地方。”
“不能吧,”江小楼不明白,“他去医院做什么?异化者一进医院不就露馅儿了吗?”
“有道是,异化者的心思你别猜,更有老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祝常追累了,心里想着等他抓到付云,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小楼啊,现在这里也没别人,你跟哥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江小楼充傻装愣,“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别给我打马虎眼,你小子是自己看不到是吧,你他妈的盯着黎副的眼睛都快冒火了。”祝常见他油盐不进,直接将事情给他挑明。“我知道你心里对老陈的死心有芥蒂,可那只是个意外。现在大敌当前,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咱们的枪、口得对着外面,对着自己人只会使自己更懦弱,老陈照顾你,把你当亲弟弟看,你觉得这样做是在给他报仇,实际上他只是希望你过得更好。”
江小楼对他这番苦口婆心的话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差点就出来了,听到最后一句,他沉默了。
祝常看有戏,继续说,“老陈和你都是黎副手底下的,黎副平时的为人你也知道,他这人说有点滥好心也是有点滥好心,但绝对是没有坏心思的。”
“你觉得是黎霜和异化者害死了老陈,我跟你讲,如果有可能,黎霜一定会是最后一个留下来跟异化者同归于尽的,他比谁都恨异化者。”祝常说的太肯定,江小楼眼神不解,只听他继续说,“你是新人不知道,那时候周队还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便对我们封了口,真正意义上来说,黎霜一家人算是最初一批受害者。”
江小楼从未听说过,第一次听到还有些诧异。
祝常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想着那段往事,叹气,“你现在看黎霜,温文尔雅,看着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会动手的样子,但是你肯定想不到,以前的他比现在他还要弱,那时候的他是那种丈母娘喜欢的,也是异化者喜欢的,毫无攻击力,反应迟钝,文文弱弱的搁在哪儿人家都觉得多余,异化者一口三个不夸张,要不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黎霜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所以说啊,他比谁都要恨异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