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空气冷清的数秒，alpha压抑沙哑的声音响起。
然后，她听到细碎的，整理衣物和着装的声音，还有落在柔软地毯上，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
【他要走了吗？】
Omega小姐的心空落落的。
像少了一块，很重要的一块。
但……明明是她推开他的，不是吗？可是……
“不要走……”她却任性地提出要求。
提出根本不合理的，很过分的要求。
她明明只是个残废的、寄人篱下的Omega而已。
为什么要做这种讨人厌的事情，会被嫌弃的，笨小兔。
Omega心里一边那样厌恶着自己，却在同时，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赤脚踩在毛绒地毯上，不顾撞到自己身上的家具，只顺着他轻微的脚步声，扑到他身后。
可撞上的一刻，又立刻缩了回去；
只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死死地揪住，不放开。
空气很安静。
但这个人的信息素却变得好奇怪，像之前，刚刚见面不多久，近乎兽化失控的他……要将她一口吞掉一样。
alpha的脚步顿住，浑身上下肌肉紧绷，将Omega揪住他衣角的手猛地拉到胸前，然后将她压在房门上。
一边放纵地亲吻，汲取她呼吸间的清泉，将烈酒灌入小兔口中，他一边将门重新锁上。
等烈酒薰得小白兔晕头转向后，再将整只兔子抱起来，放在柔软的狼窝里。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边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后颈的咬痕上来回摩挲，alpha在她看不见的面前，双眼露出贪婪的目光，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
“不到最后……就可以了，对吧？”
还没等她回答，小兔的手就被捞起，压在让她意乱情迷的陌生地带。
好一会儿后，两人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餍足的银狼收起尖角，用温顺大狗子的语气，对兔子说：“下个月的婚礼，你愿意成为我的新娘吗？”
“为什么？”没等alpha说完，Omega先提出质疑。
“……”alpha皱眉，未婚妻和他之间那到看不清的透明屏障，终于，从水底探头了。
“我爱你。”秦曜拉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真心实意地，想要与你共度一生。”
“跟一个瞎子……共度一生？”
“眼睛以后会好的。”
“匹配度只有23%……”
“没关系。”
“我很笨的，什么都不会……”
“你才不笨，你只是受伤了。”
alpha的回答很平静，但一声声沉稳的回应中，是温柔和坚定……这真实的美梦，让她越发无措。
“你撒谎了，我不是你的未婚妻。”
“……”alpha先是沉默，然后轻轻点头：“对，我骗了你。我只是，一个在易感期失控，忍不住标记了你的混蛋，阮希小姐，我那个时候，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看不清你的脸，只是沉溺在你的信息素中，不能自已。
“你能原谅我吗？”
“我不明白……你明明可以……”哪怕她什么都看不见，在秦家的这短暂的日子，都让她意识到，自己是被多么细心地照顾，而周围的生活，是舒适得近乎奢侈的。
他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不可以，其他什么人都不可以。”alpha的声音穿过黑暗，到达她心窝：“只有你可以，我只要你。”
他将Omega小姐轻轻抱住：“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会解释，爱上你，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谁的肯定，也不需要什么高度匹配的数值，我说清楚了吗？”
“喜欢、爱什么的，一般都是需要理由吧？”
Omega低头，然后开始指责自己：“就像我……大概，只是依赖你的帮助，沉溺你的信息素，舍不掉你的温柔，只是在看不见的时候，拼尽全力地，抱住你这根拐杖……
“我的爱，和你不一样，很自私……
“会在过分亲密的时候，推开你……
“我也许，只是在利用你也说不定。”
“那就一直利用。”alpha伸手，抹掉她眼角滑落的泪，用温柔的声线继续说：“利用到，你能看清楚周围，能独立一个人站起来，利用到不需要我了，然后像扔掉手杖一样把我甩开……
“又或者，利用到再也舍不得，心甘情愿地，让我在你的后颈，落下永恒的标记。
“这样，可以吗？我的Omega小姐。”
“……”Omega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不可以吗？”alpha轻按着她的头。
“这对你不公平。”好一会，怀里的Omega小姐才说：“而且，这很奇怪，我不明白……”
alpha叹了口气，没等他组织语言，小兔子先抢了话头：“真的很……奇怪，比如说，你的新婚妻子，会什么都看不见，在婚礼上，被亲友……”
“不会的。”大狗子抱住小兔，在她发顶亲吻：“大家只会羡慕我，有一位美丽的，温柔的，心思细腻又柔软的妻子。”
“你能不能，别这样哄我！我根本……”阮希推开他，慢慢后退：“我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前段时间脑子更是不清醒，但是……但是，我也会听到身边的人说的话，我也能用特殊通讯器上网查资料……我……”
Omega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不仅头脑发热，还缺乏逻辑，话也没有条理和说服力，结结巴巴的：“你的alpha生父是星际最顶尖的富商，你的Omega爸爸有贵族头衔，家里还和实权公爵……”
“所以呢？”alpha看着她一步步后退，跌坐床上，又开始用那种无助慌乱的姿态，摸索周围的柔软的织物，将其扭得皱巴巴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Omega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细不可闻：“一个残疾的Omega，对你这样出身的alpha来说，可以是一个猎奇的爱宠，但绝对不是妻子的合适人选，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没等兔子说完，整头大狼就扑了上去，将她压在柔软的织物中，确认兔子没有后退的余地，他才拉起Omega小姐拧巴的手，放到唇边轻吻。
当她指尖开始蜷缩成一团时，他露出刚刚修整过的尖牙，终于是控制不住情绪，一口咬住她的指腹。
她越用力往回缩，他越是加重咬合。
直到他那野蛮的尖牙，又开始变异生长，不受控的精神力划开她柔软的指尖，血珠从她的指尖滑入口中，他才有点赌气地开口：
“一定要一个理由，才能让你安心，对吧？”
他舔干Omega带着信息素的血，禁锢住她的双手，让柔软的Omega小姐无法动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不断地缠绵亲吻后，将尖牙没入腺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满脑子就是这种事情，这个理由，够了吗？”
身体被温暖的怀抱锁住，Omega小姐想用力推开，却在炙热的酒香中意乱情迷，艰难地组织理智的、符合身份的言辞：“你……只是被信息素影响了……”
但逐步恢复记忆的Omega小姐，知道自己怯懦的心灵深处，有一面灰暗的镜子，里面的漆黑小兔子，红着眼睛，在窃喜，在狂欢！
黑兔子一遍遍在打转，躲在阴暗的角落蹦跶，小声地说：
【哈，你看，这里居然有个傻子，有个被信息素这种不靠谱的东西，迷得晕头转向的笨蛋！】
【看不见怎么了？】
【矿泉水又怎么了？】
【他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莫名其妙的声音在脑海回响，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耳边alpha粗重的呼吸，绵密混乱的亲吻，将她这个看不见新世界的Omega，用力地锚定在他身边，防止她被漆黑的噩梦侵蚀。
只是，她内心漆黑小兔的狂欢，并没有半分浮在脸上。
她依旧平静，双目依旧失神。
依旧试图调动微弱的力量，将他推开。
alpha叹了口气，苦笑着，声音带着点兽类的嘶哑：“这个理由不够吗？”
alpha的精神海开始翻滚，药物压制的假象又开始一一浮现，银白的裂纹爬上他的手臂，指尖的角质层疯狂生长。
开始长出野兽毛发的手掌，扣住Omega白皙纤细的手腕，将她的掌心，按在他的胸口。
急促的、紊乱的心跳。
失控的精神海，被倒翻点燃的伏特加。
“你知道，这片摸上去，十分正常的皮肤，做了多少次整形手术吗？”
“……”Omega微微张嘴，却说不出话。
“短短一年半，大大小小，三十七次……一点一点将变异的皮肉割下来，然后用仅存的正常细胞，克隆出适合的组织，再拼接上去，好伪装成正常人的样子……
“阮希小姐，我亲爱的未婚妻……不，我试图诓骗未遂的Omega小姐，我只是在你看不到的角落，伪装成一个健康的，正常的人，所以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自卑。
“我跟你是一样的。
“这样的理由，足够了吗？”
阮希没回答他，只伸手抱住秦曜：“手术……疼不疼？”
被兔兔抱住的大狼开始甩尾巴，他在Omega的发顶轻吻：“还好。”
果然，装大狗子和卖惨，是兔兔最吃的一套。
只是，当兔兔安慰完大银狼之后，又重新缩回去，低眉顺眼地发呆，双目失神，思绪似乎在他看不到的狭间游离。
那种明明人在怀里，却走不进她心灵深处的无力感，又一次让他烦躁，让他精神海波涛汹涌，负面的情绪疯狂蔓延。
秦曜宣泄般压着Omega小姐的后颈，咬出一片青紫，好一会儿后，才在尖牙失控前，离开了她脆弱的皮肤。
他低头看着她乖巧顺从的模样，那空洞无物的双瞳，alpha定住心神，换了一个思路：“我的精神海不稳定，医生说，汲取Omega信息素，是最有效的治疗手段。”
“嗯，我知道。”所以，他咬她的时候，她都会很配合。
Omega小姐的声音很软，甚至有点甜腻。
他将她淡色的唇咬出一片猩红后，没看到Omega表情有多大变化，于是自顾自地开口：
“我在用甜蜜的牢笼，将一只失明的小兔关起来，贪婪地、咬了一口又一口。
“秦家的医疗团队，每次抽取你的血液，一半用来分析你的病情，另一半，是在试图通过你血液里的信息素，为我寻找更有效的治疗方案……这样的事实，会比我爱你这样的甜言蜜语，能让你更加安心吗？”
alpha的声音疲惫中带着苦涩，慢慢放开压制小兔子的力度，放松地躺在她身边。
“大概……会吧。”阮希脑子里关于等价交换的逻辑链条开始转动，心灵深处漆黑的门里，灰暗镜中的黑兔子，红着眼，微微歪头。
她将漆黑的门扉关上，努力一遍遍跟自己说：“你不是没用的，你就算什么都看不见，你也很重要。”
但另一边，歪头的黑兔子却笑了：
【这个时候，真该庆幸自己是一个Omega。】
【哪怕废物，哪怕脆弱，哪怕不能自理，只要乖乖地露出后颈，就能……】
Omega心思百转间，Alpha却翻了个身，用很认真的语气说：“不过，我爱你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真的，你不能因为这个，而否定我对你的爱。”
我……在否定你的爱？
Omega小姐被抱住，趴在他胸口，大脑却十分冷静：“秦曜，我也许只是把你当成浮木，而你只是被信息素影响……这不理智，也不健康，很不正常，而且……”
拦住兔子的【而且】，狗子把话题转回之前的：
“所以，下个月，你愿意成为我的新娘吗？”
“……”
阮希低头，眉目轻敛，深呼一口气后，冷静地说：“还是不要。”
这次，她的眼里依旧没有光，但莹白的手却扣住了他的大手，传来一点微暖。
好几秒后，秦曜异化成兽瞳的双眸变回正常模样，他假装若无其事地、笑着回她：“好，我知道了。”
“为什么……笑了？”Omega的声音很清脆，还有点软。
她看不到他的眼睛，也读不懂他的情绪。
“虽然这么问有点自我中心，但是，不生气吗？那他刚刚为什么信息素波动这么大？”
Omega心思百转千回，如失明的、呆呆的小动物，绕着伏特加酒架，傻乎乎地转圈圈。
alpha笑得更舒畅了：“我发现你很喜欢问为什么……”
他揽起她的腰，把她放在怀里，然后亲吻她的脸颊，语气轻快地说：“因为，你终于能坦率告诉我，你不想要什么了。
“我很高兴。”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高兴的……”她脸上绯红，然后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可我就是很高兴。”alpha的大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鱼子酱，你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
“讨厌，很讨厌，很讨厌。”Omega小姐的声音很柔软，就像小兔子在他的颈窝和心房，可爱地打滚。
“好，明白了。”他捏了怀里人的后颈一下，又忍不住亲一口，然后说：“不过，你的演技也太好了，未婚妻。”
让他像只傻狗子一样，来回纠结，根本无法从每一口饭菜后的表情，分辨她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
那充满钝感的微笑，是品味佳肴的迟疑，还是挑食小兔的表演？
果然，一旦面对她，他引以为傲的直觉，都变得不那么灵敏了。
“很贵的。”小兔子在他耳边说了一声。
“嗯？”
“鱼子酱……”她不记得是哪一个声音，但依稀记得有人热情地介绍，从某个偏远的旅游星球，一种珍稀的鱼类，每年限量的……
总之，就是很贵的意思。
“不能浪费稀有食材。”土包子兔在他耳边轻声说。
“嗯，那下次都让我吃了，好不好？”
“好。”
“那你还有什么不吃的？”
“鱼的头和尾，还有内脏，都不要。”
“好。”
“全是肥肉的不要。”
“收到。”
“蜗牛还有……下午茶很甜很甜的马克龙，也不要。”
“明白了。”
“那……你呢？”
“嗯？”alpha想了一下，说：“我好像没什么是不吃的。”
曾经因为特殊作战，连某些品种的虫族，都为了充饥，吃过一个星期。
“哦。”兔兔的声音软趴趴的，还有点失落。
然后，alpha就不要脸地补了一句：“不过，我很喜欢吃……”
“嗯？”兔兔抬头。
“你。”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捏她的脸。
“咕。”兔兔重新把头缩回去，并发出可爱的音节，表示反抗：“太甜了。”
“什么？”
“我说你……”Omega小姐把头埋进他的胸口，然后开始一边笑，一边吐槽：“甜到发腻，太不真实了……”
“其实，你这么乖，趴在我怀里，我有时候，也觉得挺不真实的。”alpha在她耳边低声说：“怎么会有你这样可爱的Omega小姐……
“就算什么都看不见，却依旧在关心别人。
“被半人半兽的怪物咬住后颈，却能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背。
“我真的……”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阮希把头埋在他胸口：“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我只是，只是担心……”
担心不乖就被抛弃，担心没用就会迷失在黑暗。
只是拼尽全力在抱住浮木，用最惹人怜爱地姿态，狡猾地露出肚皮撒娇。
“不用担心的。”alpha抱紧了她，缠绵的亲吻掠夺她的呼吸：“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一边说，一边将兔子塞到狼窝里，大尾巴狼开始使坏，用行动再次确认这份亲密关系。
“……”
被亲得晕头转向的小兔子，好不容易才从大狗子的怀抱探出头，她喘着气说：“秦曜……我受不了了……”
“好。”alpha开始收敛。
“我跟你说个事情。”
“嗯？”
“这个睡衣……不好。”虽然她看不见，但带兔子长耳朵兜帽，软绵绵的睡衣，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审美。
把毛茸茸面料揉搓了一次又一次的狗子，声音反而有点失落：“哦。”
“太幼稚了。”
“明明很可爱，也很好看。”某A更狗想法是，厚实软乎的面料咬上嘴，口感还不错。
嗯，改良过的面料，还没那么容易……被他发痒的尖牙咬出洞。
“……”阮希顿了三秒后，用只有他听到的声音说：“那只穿给你看？”
大狼狗疯狂摇尾巴。
然后又把兔兔抱住亲亲。
好一会儿后，阮希才从酒香中回过神来，慢悠悠地说：“拒绝婚礼，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是因为……”
太喜欢了、太喜欢你了……
以至于——
“我想好好地站着，清晰地凝望你的眼睛，再跟你说……
“我爱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