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刚刚听老爸说完，秦曜直接否决了：“她……她喜欢安静，不喜欢见陌生人。”

    “对，你小子就想着，除了你，她谁都不待见。”顾长安翻着儿子的健康报告，在血液信息素浓度，还有精神海的数据上来回看。

    “本来就是这样。”alpha将自己的健康报告抢了回来：“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是那样。”

    “不过她答应我了，所以，这事儿不归你管。”顾长安伸手撸了一把银色大狗狗的毛毛，接着轻快地说：“你反对也没用。”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秦家的宅子很大，秦曜和阮希安排在东南的独立一栋，边上是值班医疗团队的宿舍，顾长安刚刚路过，就被一个beta拦住了。

    一份辞职信放在他面前。

    “想好之后的去处了吗？”顾长安看了这家伙一眼，没留人的打算。

    两个孩子的病情都控制住了，治疗方案是稳定的，不差这一两个人手。

    “是首都星圈一个医院的编制。”

    “行，保密协议签好，直接办离职吧。”

    见顾长安态度冷漠，完全没有留人的打算，对面的家伙反而紧张了起来：“你们……你们这样囚禁一个Omega……我……”

    “怎么？”顾总的声音变冷：“你要去协会举报？”

    “没有家人的Omega，都应该在协会的看管和保护下……”

    “呵，你是真傻还是在我面前装蠢？”顾长安捏了一下手腕，声音很冷：“协会那堆渣滓，凭什么把手伸进我家？他们也配？”

    beta拿着辞职信的手抖了一下，他用颤抖着开始喃喃：“艾瑞克·沃伦博士……真的，是秦家派人暗杀的？”

    “新闻上写的是意外，那就是意外。这位年轻的先生，不该说的，别乱说。”顾长安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

    顾长安清冷的声音，暗藏刀锋，他浅色瞳孔收缩，竖直如一条裂缝，缝隙中溢出一丝威胁。

    beta终于是慌慌张张地走了，不像是个有胆的。

    这种子虚乌有的流言，看来也传不了几天。

    他只把管家叫到起居室，低声问：“艾瑞克·沃伦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三少爷在非法星区的人手，潜入协会动手的。”

    顾长安想起前不久，陛下身边那怂恿的、拉偏架的狗腿子，护短又解气地哼了一声，伸手按住眉心：“打扫干净了？”

    “家主前天已经安排好了。”管家接着解释：“还有，协会的数据库被入侵了。”

    “你觉得也是我儿子做的？因为小阮之前的事？”

    “……”管家沉默一会后：“具体的很难查证，但入侵的手法，倒像是第一军团信息技术部那边的。”

    “算了，别管了。”顾长安越想越头痛。

    但霍尔家那位，年纪轻轻的军团长，是个谨慎的。

    而他儿子呢，就算病着，在非法星区也干过大把，比这事儿更麻烦、更严重的，他也懒得瞎操心了。

    *

    秦家的沙龙邀请的人不多，附近星区的名流，要挤破脑袋才拿到邀请函，参加这场私人派对。

    更多被邀请的是开朗的、有趣的音乐家，或者艺术家。

    阮希坐在中心，众星捧月。

    尤其是顾总拉着她的手，落落大方地给众人介绍的时候。

    打碎了很多人攀高枝的美梦。

    兔子也莫名成了很多人嫉妒的对象。

    但她什么都看不见。

    耳边有音乐声，她听不懂音符跳动的情绪；

    也有些不认识的Omega先生、beta小姐们的声音，像在恭维她，哄她说话，但她不习惯这样；

    社恐小兔拉住顾叔叔的手，假装很乖很得体的样子。

    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正如她不喜欢周围人肆意释放信息素一样，她破碎的记忆深处，越是人多的场合，Omega和Alpha就应该更好地收敛自己的信息素。

    抑制颈环、监测手环，带应急药物的链表……

    这里都没有。

    只有一片漆黑中，混乱一团的气味。

    她能从这些气味中，读到很多信息，比如：

    那个Omega夫人，Alpha伴侣应该去世好多年了；

    这个Alpha先生，最近有短暂的婚外情，而且不止一个；

    还有这个Omega小弟弟，应该刚刚分化，信息素还不平稳，如果是上辈子，她一定会建议他去医院，找个医生开点无伤大雅的调理药物……

    但现在，好像都跟她没有关系。

    兔子呆呆地坐在那儿，很合作，但不积极。

    在她周围的都是人精，慢慢地，她身边大多剩下beta。

    没有信息素的beta。

    空气好像简单了一点。

    可是，秦曜的爸爸刚刚走开，阮希就听到些奇怪的声音了：

    “只听说是个瞎的，怎么看上去，又聋又哑？”

    “切，还以为信息素有多勾人，结果就这？”

    “除了模样够甜，乖得像个傻子一样。”

    “呵，可不是，就是秦家养的一个傻子呗。”

    “我听说，他家的三少爷，现在是失控边缘，半疯不疯的……”

    ……

    说闲话的人其实隔了好远，但是兔子耳朵很灵，什么都听到了。

    但是她的表情没有变化。

    也就没人知道，她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提琴家刚在她面前拉完一首轻扬的音乐，她微笑颔首，试图在这格格不入的地方，做那片最中心的，最合适的零件。

    眼看琴声不能引起这位小姐的兴趣，这位新锐的青年音乐家，有些黯然地离开了。

    接下来，是钢琴、演唱、相声……等各种表演。

    这些流连在富商权贵，试图被发掘才华的年轻人，都没能让这位小姐有多余的表情。

    她好像对眼前的一切不感兴趣。

    这时，一位beta调香师走近。

    形、声、闻、味、触五感，“形”不可看，而声音也提不起她的兴趣。

    那他这个本来凑数的，负责嗅觉的，也有幸得到展示的机会。

    但他不抱多少希望，因为，他隐约感觉到，这个小姐不喜欢信息素的味道。

    这本来是他的优势，因他是个beta，但很可惜——

    他研究的方向，是试图在自创的香调中，增加信息素感觉。

    但他也没有放弃机会，语气温和地向她展示着：

    “这一瓶，我命名为‘空蓝’，灵感来源是极致澄澈的大海气息，纯色的晴朗天空……有一点海风拂过的，海盐的味道，前调是橙花油、雪松，中调是海藻……”

    beta先生在耐心地讲解，Omega小姐似乎在听，又像游离在外，只是，等他全介绍完后，那位瓷娃娃一样的漂亮小姐，却开口了：

    “信息素……香水？

    “特殊添加物，编号XIU044，添加的时间错了。”她的声音很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话，站在身边的管家和女仆，神色都变了一下，将这位首都星来的beta先生，记住了。

    而突然被点名的beta还有些懵，刚准备开口问，就听到Omega小姐继续说：“应该推后一个步骤，最好是加催化剂……在二点五个标准大气压下……

    “这样，才是合格的，Omega信息素模拟剂，对应的信息素编号，应该是抽象类、F型……学名叫，海盐。”

    Omega的声音很轻，但beta先生却醍醐灌顶般，想通了大量困惑他的关键点！

    “原来是这样！”他一直致力于寻找超越普通香调，让beta也能感受到的，关于信息素的那种玄妙感觉……

    一次次实验才得到的半成品，只在这位失明的Omega小姐面前晃悠了一下，就不仅被看透了成分，还能指出改良的方案！

    他兴奋得有些失态，拉着Omega小姐的手过分用力了。

    就在此时，他的手被一个alpha甩开，然后，他看到一个高大英俊、气势有些深沉的alpha，将那位Omega小姐整个抱起，然后没说一句话，就将人带走了。

    只留下一阵狂乱的伏特加酒香。

    被抱走的Omega小姐没有挣扎，即便在一片漆黑中，她也能马上感受到那个人的气息。

    她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调皮地在他的后颈轻轻舔了一口，才轻声细语：“你来了。”

    “嗯。”alpha亲亲老婆的脸颊，又抱紧了一点。

    “我不喜欢那里。”Omega毫无防备地、任性地撒娇，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知道。”这都是爸爸的主意，“所以，我带你走了。”

    “他们说你的坏话。”小兔子趴在他的胸口，像个小孩一样打小报告，但很快，又失落了下来：“不过，我认不出他们的脸。”

    “我没关系的。”外人说什么，那些养尊处优的Omega在角落里……说那些没营养的闲话，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多说一句，他家还是本星区首富；少讲一句，他的病也不会因此变好。

    “嗯，你没有关系的话，我也没关系的。”大狗子觉得无所谓，那兔兔也就无所谓。

    她现在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抱住他的时候，能感受到温暖，能听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能在名为信息素的纠缠下，觉得自己真真切切地，还活着。

    看着这一A一O黏糊地往回走，刚处理好手头社交事宜的顾长安，只摇了摇头，也没跟上去了。

    事后，他听管家说了关于那位调香师的事情，直接给了这位beta先生，一份难以拒绝的工作邀请。

    Omega小姐的医疗团队，就这样，多了一位调香师。

    当然，还有位业界首屈一指的心理咨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