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哈利.波特这一届所处毕业季的最后几个夜晚,光屏仿佛第二天再也不会亮起般的漫长,然而每个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阿斯托利亚又看见了画面里的自己,零碎的、苍白的、安静的自己。人们没能知道那个黑暗时代又发生了什么,光屏动荡而支离破碎,暗沉到只能瞥见不清晰的近处……

    首先是某样奇怪的会动的东西,一开始大家以为那是某种神奇生物的皮毛,睁大眼睛细瞧才发现那是几缕不断磨蹭地面的红头发。

    成年的罗恩.韦斯莱双手被缚,在挣扎扭动中,从跪地变为头部重重磕在坚硬的地砖,他在哭泣、也在嘶吼,这种不合作的态度激怒了控制他的人——

    两个穿戴灰兜帽的男巫放开了他的手臂,转而恶狠狠地用靴子踢踹与碾压他的背部与四肢,直到其右腿甚至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才罢休。

    大家本应该听到他的惨叫,因为罗恩的表情是如此痛苦,但也许是光屏不愿哀嚎声回荡在礼堂吓坏了低年级的孩子们,也许是因为别的……总之大家沉默到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金妮的眼睛几乎充血,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哥哥遭受这样的折磨。他们俩从小就不算多么亲密无间,但彼此绝不怀疑愿意为对方付出所有——韦斯莱家的孩子们尽皆如此。

    哈利同样感觉到无比的气愤与痛苦,所有加诸在他的亲人与朋友身上的不幸——他远比任何人都能感同身受。

    因为双手被缚,腿脚又遭重重击打,罗恩要想往前,不得不像一条弗洛伯毛虫般缓慢拖着自己的身躯蠕动。

    这幅样子蠢透了。

    但礼堂里没有一个人的神情是幸灾乐祸的,连斯莱特林们下撇的嘴角都透着沉重,潘西眼都不眨地看了一会儿,扭过头去。

    红发男巫的下巴处很快嗑碰出血迹,这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加狰狞,他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想要抵达某个地方。

    “韦斯莱要去哪儿?”马尔福级长皱着眉头,喃喃道:“这幅不要命的样子就好像……”他没有说下去。

    他并不想猜测真的成为诅咒。

    但血淋淋的现实终于近在咫尺。

    大约几米,也可能是十几米……罗恩脱力般停了下来,满是伤痕的破损嘴唇碰到了一节干瘦的指尖。

    他用自己的脸不断地去触碰那只纤细的手,眼泪和鼻涕混合成愈加卑微与痛苦的神情,似乎试图勾起一星半点的回应……

    直到他竭力又往前挪动几寸,整副面孔彻底埋入地上干枯凌乱的卷发,红发与棕发相互交织、勾缠,那只手也只是僵硬地贴紧地面。

    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幽魂般的身影靠近了他。他们漂浮在空中,朝他伸出了腐烂又结痂的手掌……

    包围圈的中央,是一个已死的女巫,与一个注定要死的男巫。

    成年的赫敏.格兰杰躺倒在被审判席的老地方,褐色的眸子失去了光泽。这回,她再也不能举起手或张开嘴,勇敢地解决任何难题了。

    光屏外的罗恩突然站了起来。

    他握紧拳头,望向身侧的爱人与挚友:“别看,赫敏……别看了,哈利,求你们,金妮……”他近乎哽咽地说。

    光屏里的男巫获得了摄魂怪的亲吻。

    “哦罗恩……”棕发女巫眼睛通红地与之相拥,接着铁三角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然后是金妮、纳威、科林、迪安、卢娜、帕瓦蒂与帕德玛……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展开双臂,用力抱住了他们。

    小天狼星站在外侧默默看着这些年轻人,用袖子粗暴地抹去了眼角的泪痕。

    除了悲愤,还有无言的惊惧在礼堂中蔓延。这是大家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见“身边的人”在黑暗时代被暴行折磨致死。

    他们无法再安慰自己:那个世界的一切,都与这个世界的自己无关。那不再是轻飘飘的“梅林呐愿大家都能熬过来”的希冀与感慨,就能消解沉甸甸压在心头痛楚的范畴。

    连尖叫都没有,即使是刚度过第一学年的孩童也隐约意识到:这不是他们这些身处安全的霍格沃茨,在邓布利多庇护下的人,有资格发出的噪音。

    有了对比,能吵闹亦是种幸运。

    “这一课太沉重了,老伙计。”白胡子校长环顾四周,重新望向光屏,声音低不可闻:“……让我觉得自己太过失职。”

    在他努动着嘴唇反思自己时,仿佛犹嫌不够,光屏的画面切换成一个颇为明亮的场景。

    装潢典雅的室内,两个面容有些相似的年轻女士面对面坐在白漆软椅上,窗外和风吹拂,淡青色的纱帘缓缓浮动,为室内的光线变幻增添一丝活力。

    “不要告诉我你完全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利亚。她拿着我们家的手帕冒充的是我们家的女仆……”

    达芙妮面色难看,语速愈来愈快:“而你居然为她做了掩护!格兰杰——”吐出这个名字的刹那,格林格拉斯家的大女儿卡顿了一下:“她是自食苦果,原本我不该再跟一个死去的罪犯计较但是……她完全是在利用你!”

    “如果她有其他选择,我相信她不会寻求我的帮助。”阿斯托利亚轻轻地说。

    “我真不明白,阿斯托利亚……我们才是家人、是姐妹……你却瞒着最亲近的人,去做这样冒险的事情……”达芙妮霍然站起,裙摆因快速地转身而散开:“这桩事情——假使不是爸爸为你四处奔走——倘若没有马尔福当靠山帮助我们扫清障碍……”

    她绿色的眼瞳中泛起涟漪,同时语气也更尖利:“你想过家族会被你连累吗?哦你当然清楚,但你还是这么做了……难道格兰杰才是你心中的姐妹?那我算什么……同住在一起的陌生人吗?!”

    这番质问让她的小妹妹闭上了眼睛。

    阿斯托利亚知道达芙妮只是因恼怒而口不择言,更清楚姐姐生气是理所应当,可她太累了,几乎难以吐露出半个音节。

    “对不起……”达芙妮都难以控制自己激动的情态了,她却没有哭,蔚蓝色的眸子空洞洞地朝着小圆桌上的花瓶望去:“都怪我,对不起、对不起……”

    视线没有聚焦。

    一声声抱歉无力而单调。

    “你总是、总是这样,阿斯托利亚……”达芙妮颤抖着嗓音,痛心地望着自己的妹妹,顿了顿,挥手狠狠打落了那个精致的花瓶:“我不是想要你的道歉!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端坐在软椅上的金发少女恍然回过神,沉默地看过来,视线悲伤又平静。仿佛酝酿出一份巨大的悲哀,却流不出几行眼泪。

    她还是没有开口。

    “你让我觉得自己简直——”达芙妮等了等,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语声略带嘶哑。这时,紧闭的房门却突然被推开。

    “抱歉,达芙妮,冒昧来访。”一个铂金色头发的年轻男巫走了进来,打断了姐妹间的不甚友好的交谈。

    他手里捧着个不大的木盒,唇边挂着彬彬有礼的微笑:“但……可以把我的未婚妻还给我了吗?”

    达芙妮愣了一下。飞快地转过脸,用手背抹去眼眶的湿润,这才朝他点头颌首。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用以弥补,毕竟姊妹间的争端并不想给外人瞧见,但似乎没有任何文雅优美的辞令能够修饰这段摩擦。

    于是轻轻吐出口气,疲惫地绕过妹妹朝外走。阿斯托利亚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姐姐,仍旧沉默。

    达芙妮本想继续忍耐,但最终却在擦肩而过时,用气声在她耳畔道:“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歇斯底里的小丑。”

    踩着高跟鞋直直地走出去,带上了门。

    德拉科.马尔福挑了挑眉,将木盒换了只手拿,而后不紧不慢地踏上中央的地毯,在未婚妻的身侧站定。

    “日安,利亚。”他温和地说。仿佛既没有耳闻刚才关起门来的龃龉,也毫不在意近期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风波。

    金发少女像尊大理石质的雕像。

    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眸中无悲无喜。

    “……日安,马尔福先生。”

    某些时候德拉科也会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付出了千万分的爱意,却得不到回馈的百分之一。

    因此他可以有理有据地认定: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完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阿斯托利亚当然爱她的姐姐,只是她太善良了,把感情分散给了太多人——那么他能够得到的也就很少了。

    “妈妈让我带过来的,是她的珍藏。”男巫打开木盒,里面一顶漂亮的宝石头冠璀璨夺目:“前阵子我让妖精们嵌了些晶砂,会更衬你的眼睛。”

    马尔福副司长舍不得责怪未婚妻的吝啬,只是发自内心地期望那双雾蒙蒙的蓝眸注视到自己身上的时间多一些、再多一些。

    “……我以为,你是来退婚的,马尔福先生定然很不高兴。”好半晌,她用种困惑的眼神望过来,像是想不通对方怎还可以如此轻松愉悦。

    而他只愿她重开笑颜。

    “爸爸拗不过妈妈,妈妈则不忍心违逆我的心意。”年轻男巫轻描淡写。顿了顿,补充道:“只要你没有拒绝这桩婚约,即使是公爵大人也不会干涉我们。”

    然后盯着少女单薄秀气的嘴唇看,有点怕听到不愿接受的字眼,譬如以“对不起”开头。

    阿斯托利亚的面孔柔弱又苍白,尤其被最近的事态困扰,连带着唇瓣也几无血色。灰眸凝视了会儿,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

    “……我没有要反悔。”她说。

    小马尔福先生如蒙大赦,连带着脑海中的浮想联翩都清扫一空,但过了会儿,他又忍不住幻想起婚礼时的情境来,从乌泱泱的背景板宾客到交换戒指时的誓言。

    止不住翘起唇角的男巫调整好过于高昂的情绪,握着未婚妻微凉的手,让她重新坐回到软椅上,而后微微俯身,为她试戴上那顶蓝宝石头冠。

    “非常、非常的美丽……”他赞叹着宝石的光辉也不如少女眸中的色彩,语气殷切而洋洋得意道:“人人都会羡慕我拥有世上最漂亮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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