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遗大陆已经入冬，鬼域其他地方没有阳光，尤其冷。寒风寻着各种空隙钻入各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正处于苦难中的人。

    “母亲，母亲，你醒醒啊！不要丢下我！”永夜城外冷寂的小路上，一个女孩儿蜷缩着身子紧闭着双眼，在睡梦中哭喊着，但她的身边却没有她话中的母亲。

    而睡梦中的她，也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靠近自己了。

    “头儿，你看这个小女孩符合吗？”一个尖锐的男声打破了小女孩的噩梦，迷迷糊糊间，她看到两双精致的靴子出现在自己眼前，那是富贵人家或者有官职的人们才能穿得起的，是他们这样的人一辈子不敢妄想的。

    “符合，抬走，抬走！”另一个男声回应了他，于是，小女孩就这样被拖进了几人画出来的阵中。

    小女孩消失后，几人折身，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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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宫内，壬湮已经将甲纥安葬，其实这次她才仿佛真实地感受到了死亡。

    当年没有找到甲纥的尸体，她内心其实一直有点儿小庆幸的，万一大哥只是逃离了鬼域，去了凡世，真正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一千年后的今天，她才知道，大哥是真的死了。

    “阿湮在屋内吗？”门外传来赤癸的声音，随后便是敲门声。

    “进来吧。”壬湮收拾好自己，虽然内心不好受，但赤癸每日都来找自己谈心，确实分散了不少注意力。

    赤癸进了屋，将带来的糕点食盒放在桌子上，并将其中的糕点一一拿了出来。

    “这是我让人做的凡世糕点，都是按照你喜欢的口味来的，来尝尝吧！”赤癸像是邀功的小孩子般将一块糕点捧在手中，想要立马分享给壬湮。

    但半途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复又将糕点放下，脚步沉稳地坐在一旁，掩饰性地咳嗽一声，“一会儿再吃也可以。”

    “咱们这倒是转换了，以前都是我往你那里跑，现在倒成了你往我这里跑。”壬湮不知为何，这几日看见赤癸，心情就莫名地高兴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陪着自己了，大家都以为，女帝壬湮，强大如斯，不会伤心，更不需要人陪。

    更别提想着法儿地逗自己开心了，他们讨自己欢心更多的是为了从自己这里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已，权利，或者是力量。

    “你开心就好，我可以天天来。”赤癸端坐在桌子旁，小心翼翼地扯出笑容，生怕笑得太大。

    “你其实可以不用模仿他。”壬湮的话让赤癸一惊，不敢置信地抬头，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你，你在说什么？”声音中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是说，你做自己就好，何必模仿甲纥呢？在他人眼中，甲纥是无能的，坐不住父辈的帝位。”壬湮的意思是，他与甲纥不同。

    “可是，在阿湮眼中，他就是最好的！”赤癸努力将声音中的颤抖压住。

    “大哥啊，他在我眼中也不是最好的。我喜欢他温柔善解人意兄长般的陪伴，也喜欢偶尔撒娇想要对我好的你，你们是一样的！”壬湮起身，走到他的旁边，手掌摸摸他的头，安慰到。

    “一样吗？是，还是把我当弟弟的意思吗？”赤癸猛然站起身，头顶撞开壬湮的手，下意识地抓起她的手查看了一番有没有受伤。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焦急地道歉，“但是，你看我如今的个头，如今的能力，我已经不仅仅是弟弟了！”

    “噗嗤”一声，壬湮憋不住笑出了声，都弄的心思又起来了，收住笑说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这么可爱的，不是弟弟又是什么呢？！”

    “不是，我知道你喜欢成熟稳重，温文尔雅的，我可以变成那样的！真的！”赤癸急忙收了脸上的表情，模样确实古板了许多。

    “你这成熟稳重，是跟长老那些老头子学的吧？这般古板！再说了，我也没有说过我喜欢温文尔雅的男人啊？”壬湮笑意盈盈，赤癸才发觉她这是在同自己开玩笑呢！

    “好啦，不逗你了。赤癸，你可以不用改变，我是喜欢真实的你的。”壬湮神情真挚，一时间让赤癸愣了神。

    “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喜欢撒娇的你，喜欢笑起来阳光的你，喜欢陪伴着我的你。”真的好希望，这次的陪伴，可以是永远。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赤癸不敢置信，连问了三遍，真实“面目”暴露无遗。

    半晌过后，终于平静下来的他，抱住自己心心念念了六百多年才得以再次见到的心上人，终于有了归属感。

    “可是赤癸，我不懂怎么去回应你的感情，我是个自私的人，只想尝试去靠近你身上的温暖。”壬湮又一盆凉水泼了出去，丑话说在前头，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如何才算是真正的爱。

    “阿湮，不要再叫我赤癸了，不如，就如同小时候那般叫我阿十吧！”赤癸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小时候只对壬湮说自己排行第十，恰巧与“赤癸”一样，所以一直唤他“阿十”。

    “好，阿十。”壬湮轻笑，一会儿又敛了笑容。

    “阿湮，这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回应她的是逐渐变紧的拥抱。

    壬湮透过窗户看向窗外逐渐变烈的阳光，暖意更甚，或许她很快便会学会了。

    议事堂内，两方争执不下，起因是永夜城内几个壬湮早前的旧部一直主张应该让壬湮重回帝位。

    而赤癸的部下可就不乐意了，“什么意思？我们家尊上可是名正言顺坐上的，好几百年兢兢业业干了多少活儿啊！你怎么好狠的心，怎么能说把我们尊上赶下去就赶下去呢！”马上要哭出来的是枥埠，他对他们尊上是真爱啊！

    “你哭什么哭，咱们这边的气势没让对面压下去，都让你给哭没了，憋回去！”另一个壮硕的魔修在旁边给了他一拳，才让他止住了哭声。

    “无碍，若是阿湮喜欢，这个位置随时欢迎她回来坐。”赤癸宠溺地看了身旁的壬湮一眼，表示自己的什么东西都可以给她。

    “不必，我还是更喜欢自由。”壬湮回绝。

    另一个手下见此凑到赤癸的耳边，看见壬湮就在身边，还拉着自家尊上往旁边躲了两步，但也仅仅是两步而已。

    “尊上啊！就算她不想要这个位置，那也不能任由她继续待在帝宫里，你就不怕她另有所图，或者是她的旧部们有想法嘛！”手下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清清楚楚地落入了她的耳中。

    “你很忠心。”壬湮的评价让手下一愣，吓得后退了几步，这才注意到二人牵在一起的手。

    “你你你，你们！”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哎，就是身体素质不大行。”壬湮啧啧摇头。

    这时，一名手下疾步跑进殿中，行至赤癸面前跪下说道：“禀告尊上，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彻查了乌满地狱内部人员，发现了这个。”

    说着那人拿出几片鱼鳞递到赤癸的面前，那鱼鳞一片足有巴掌大，很显然不是普通鱼的鳞，而是鲛人的鳞片。

    “去将星舒公子请来。”壬湮对手下说到。

    手下则是犹犹豫豫地不知该不该动身，赤癸见此说道：“以后阿湮的话就如同我的话一样，不必过问我。”

    地上晕厥过去的属下刚醒过来就听到自家尊上的话，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赤癸将鳞片交给星舒的时候，果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你们说，这是从乌满地狱找到的？”星舒询问二人，但言语中已经是相信了。

    待几人赶到乌满地狱时，那儿已经被彻底清查了一遍，能找到鳞片的房间已被封锁。

    同时还找到了一处只能容纳一个七八岁孩童大小的墙洞，乌满地狱的墙中筑了许多抑制灵力的石头，怪不得他们会找那些小矮人来。

    除了上次在四方台遇到的那几个狱吏，剩下这人竟然是一名地狱内官职不小的狱使。

    “说，你背后究竟是何人？”属下将那人五花大绑地丢在空地上，厉声叱问道。

    那人只是低垂着头，没有吭声。

    “你这样问，他怎么可能回答呢？你应该这样……”壬湮蹲下身，手上捏起火焰从他的五指开始灼烧，蓝紫色的火焰逐渐蔓延到整个胳膊。

    “啊！”那人不再低垂着头，而是变成了仰天痛呼。

    “我已经很仁慈了，就在昨天，我用这火焰灼烧了一个女人的灵魂，而今天它只是在你的手臂上。若是你还不说，它可能就想去另外的地方了。”壬湮面带微笑地指着他心口的位置，优雅且残忍。

    “你，你！”那狱使已经痛得额头冒汗，胳膊上的白骨已经清晰可见，却还是未开口。

    “还挺能忍，可是你背后的人会记得你的这一身骨气吗？”壬湮起身，“要不这样吧，你只要摇头或者点头，我就将这火焰停下来。”

    “第一个问题，与你接头，交代你做事的人是不是鲛人？”周围很安静，俱是在等着他的答案。

    三息过后，那人终究是受不住，点了头。

    “第二个问题，前几天乌满地狱的死刑犯，是不是他让你们放的？”壬湮将火焰收了收，证明自己保证的真实性。

    这次，毫不犹豫地点头。

    “第三个问题，那人有说过你们接下来的计划吗？”

    这次是，摇头。

    “嗖”，黑影闪过，壬湮意味深长地看向黑漆漆一片地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