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隅2

    看到落魂,隅朔太激动了,就没忍住睁开了眼睛,这才让鬼吏看出了端倪。

    隅朔轻咳几声,目不斜视道:“我看东西不真切,所以有的时候干脆闭上眼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隅朔伸出手,当手指触碰到落魂的那一刻,一阵阴寒之气直冲他的身体,让他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它不喜欢他?

    这个想法让隅朔皱紧了眉头。

    前面还说要带它走,现在它碰都不让人碰,本来的雄心壮志,现在变成了一滩烂泥。

    鬼吏见他踌躇不前,上前一步挨着他问道:“神君,你不是要带走落魂吗?”

    他的靠近,让隅朔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推开他,还别过身子闭上了眼睛。“你——你离我远点。”

    被推得老远的鬼吏一脸无辜,这个神君不是说眼睛有疾,看不真切吗?怎么刚才看他的时候眼睛瞪那么大?

    隅朔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才和他说道:“你还要回冥府吧?那,那你快回去吧,多谢你啊。”

    鬼吏应了一声,也就退下了。

    然后,隅朔就一个人站在原地,对着落魂思索起来。

    它是谁都吃吗?还是只吃自己不喜欢的?可是它喜欢什么呢?

    隅朔记得在学堂上课的时候,夫子教了很多做人的道理。例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又例如推己及人反求诸己,总的来说就是要为他人考虑,从对方的角度出发,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

    于是他就开始想象,如果他是落魂——

    如果他是落魂,藏在不周山中数万年,不见天日。后来不周山倒了,天地倾斜,他终于从黑暗中探出头来,可还是看不到阳光。有位神将把他挖出来带走,他终于看到了光明。可惜好景不长,那位神将没多久就殒灭了。

    众人因为他是神器,各种抢夺。那些人法力平平,都想利用他达到更高的地位。

    然后他开始感到烦了,他开始吃人,几乎所有人都怕了他,不敢靠近。于是他自动锁灵,飞回了不周山。

    独自一个在这里守了上万年,应该也是寂寞的吧?

    隅朔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落魂旁边,自顾自地说道:“我也很寂寞,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和我同龄的人都爱看书,研究医术,就我一个喜欢术法。我的父母和学堂的夫子都不喜欢我舞刀弄枪。不过还好,他们虽然反对,但也未阻止我的喜好。”

    落魂像是在听他说话,黑色的棒子微微倾斜了一下。

    隅朔没有注意到他的移动,继续说道:“我还自己创造了一套术法,虽然没有实践过,但我自己觉得挺厉害的。”说完他又自己笑了起来,“你会不会和他们一样问我,天地间那么多神魔两族的人,我为什么不去找他们练功?其实还不是因为我族太弱了,不敢得罪他们,就怕他们哪个一生气就把我们给灭了。”

    他抬起头,终于发现落魂轻微的变动,兴奋道:“他们都说你有灵,能与人心灵相通,你听得懂我说话对不对?你真的那么喜欢吃别人的神魂吗?”隅朔想了想,提气使用离魂术,将自己多出的一魂提了出来。“你要吃我的吗?”

    隅朔并没有练出伴生,他离开水境完全是靠自己浓厚的灵力支撑的。他总觉得一个大男人身上带着贴身物件实在太小家子气,他不喜欢。在他看来,灵力才是最重要的,伴生有没有都无所谓。

    当隅朔的神魂碰到落魂的时候,棒子的一端开始剥落。不多久,就露出一节握柄来。

    “你不吃吗?”隅朔感到疑惑,他不是喜欢吃神魂吗?

    落魂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像是有话要说。可奈何他只是一个器灵,发不出任何声音。

    隅朔一把就握住落魂,稍一用力就把他给拔了出来。

    谁都没想到,落魂一离开花田,黑色的外皮开始脱落,透着柔光的整体暴露了出来。

    “原来你是把刀。”隅朔道。

    落魂为单刃,刀身狭长,首尖,刃长而薄,刀脊平直,这和平时见到的刀有很大的不同。如果不是隅朔再三确认,他一定会以为他是一把剑,而非刀。

    隅朔用指尖抚摸了下刀身,一阵绚丽的光泽突然就散发出来。

    “你开灵了,是愿意和我走吗?”隅朔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会有反应。

    落魂虽然不会说话,但隅朔感觉手上的刀刃渐渐有了温度。

    隅朔呵呵一笑,又道:“既然我的神魂你不吃,那我就把他练成伴生,当你的衣服好了。”

    说完,他将自己的神魂附在落魂的刀身上,嘴唇喃喃几句,神魂霎时就变成了一把洁白的刀鞘。

    “你这刀鞘就是我的伴生,从此以往,你我便焦不离孟了。”

    隅朔将落魂带走了。

    三界中,觊觎落魂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有人说,落魂原主殒灭后就自动锁灵,自身保护机制也就启动,所以那些去找他的人才会被他吃了。不然落魂怎么说也是上古神器,绝不会胡乱吃人。那个氐人就是好运,碰上了落魂开灵。

    也有人说,氐人族自古特殊神秘,他肯定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术法将落魂迷惑,所以落魂才会开灵,自愿和他走。

    还有人说,落魂其实根本没有开灵,是那个氐人巧取豪夺用了不光明的手段将落魂带走了。

    总之,传到最后,落魂都是无辜、无奈、可怜的那个;而隅朔被传成了阴险狡诈、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紧接着就有人提出,“弑杀氐人,拯救落魂”的口号。

    氐人族族长知道此事后,连忙唤来隅朔询问事情经过。

    隅朔也不隐瞒,从头到尾将事情说了一遍。

    族长虽不喜欢隅朔舞刀弄枪,也不喜欢他研究术法,可是这件事说到底,他也没有什么错。

    本来嘛,落魂就在那边,去的人也不少,被落魂吃了神魂能怪谁?隅朔能将落魂带走,这也是他的本事,总不能说本事大的就有罪吧?

    可是,任谁也没有料到,这就是所有事的开端。

    原来本事大了,真的有罪。

    *

    族长虽没有责怪他,但此事由他而起,不可能让他什么都不做,便安排了他接下来的工作。

    其实族长的要求也很简单:如真有人来犯,将他们赶出去就是。

    隅朔就变成了氐人族货真价实的守卫。

    水境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波闹事的人,有妖怪,有神族,也有魔族。隅朔不遑宁处,却也乐在其中,他终于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

    只可惜,来者皆武艺平平,隅朔应付久了,多少有些举重若轻、不足介意起来。

    有一次,一个魔族败了,对着隅朔就破口大骂。

    语言之精髓,令隅朔叹为观止。

    不过他也不生气,只回答道:“我若是你,绝不会在这里逞口舌之快,而是去找能战胜我的办法。”

    隅朔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过了几天,他真带来了一个人。

    他说,这是他们的将军,牧崖。他曾几次与神族的冲突中,大胜而归,战无不胜,人人称赞,故也有常胜将军之美誉。

    隅朔双手环胸,就开始打量他。

    牧崖健硕修长,皮肤白皙,看起来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若不是有人已经向他介绍过,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的少年居然是个魔族将军。

    思及此,隅朔又觉得,此人不好对付。

    众所周知,拥有灵力的魔族或神族,年龄越大,显得越年轻的,法力就越高强。此人经历过神魔冲突,而最近的一次大规模冲突大约在五千年前,那时候隅朔都还没出生。可现在,他看起来居然比他还年轻!

    哎,真是天道不公。

    就在隅朔怨天尤人的时候,牧崖也在打量他。

    布衣韦带,穿着普通,一把落魂被他随意地绑在身后,不像武器,更像是背着一个孩子。就这么一个长相平庸,打扮随便的人,会是什么武力超群之人?

    他副将还和他说,此人术法怪异,三界中恐怕难有对手。当时他就一掌击碎了一张桌子,如果此人三界无敌,那他牧崖这个常胜将军算什么?

    牧崖皱眉,抬起头,高傲地开口道:“你就是氐人族看门的?”

    隅朔想了想,看门等于守卫?于是点点头,道:“我就是这里的守卫。”

    “听说你很有本事,收服了落魂,要不要和我比试比试?”说着他就唤出了他的战戟霸将,“咚”的一声,砸在地上,地面仿佛都颤抖了一下。

    隅朔心想,你不就是来打架的吗?还装什么客气?他也摆出姿势,准备大干一场。

    牧崖扬了扬手中的霸将,一招就朝他劈来。他灵力雄厚,在劈下的那一刻,一道寒芒也为之袭来。还好隅朔眼明手快,轻身一跃就跳到了他身后的山壁上。只见刚才隅朔站立的地方竟然砸出来一道裂缝。

    隅朔心疼地摇摇头,怎么能拆家呢?刚一分神,牧崖又挥舞着战戢劈了过来。隅朔又一个闪躲,跳到了旁边的空地上。

    霸将嵌进山壁的石缝里,牧崖将其拔出来的时候,飞沙走石,一片动荡。

    牧崖见他一直躲避,心里不免有些怨气道:“你一味闪躲不敢接招是看不起我吗?”他看向隅朔,见他满脸嫌弃,心中更是郁闷,大喝一声,又朝隅朔袭来。

    隅朔一个跟头,又向侧闪了一下。

    其实他并不是只会闪躲,他只是在观察牧崖的武斗套路。

    现在他算是看明白了。

    牧崖强就强在他那把重达千斤的战戟霸将上。他每一次斩劈都有千军万马之势,三界中有几个能正面抗下他这一劈的?他又看了看身后落魂的小身板,还是算了。

    只是,这样一直闪躲特别消耗体力,隅朔又不擅长此道,几轮下来不免气喘吁吁。

    隅朔定下心神,仔细看他每一个动作。若以灵力相抗,他肯定不是对手。若要论武斗经验,隅朔更远不如他。此时若想要胜他,只能用“乱灵”了。

    在之前和别人的对战中,隅朔曾用过几次乱灵,一招致胜伤害性极强。被乱灵打伤的那几人战败后,直接被他送进了水境治疗。

    隅朔喜武,但不嗜杀。他也曾修改过乱灵的招术,减弱其伤害。在隅朔心里,好的术法可以致胜,但不能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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