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全力配合，就是莘夏在告诉杨旭，他可以做一把刀，一把杀人的刀。
虽然莘夏的脾性一直飘忽不定，但并不妨碍他做事的决心。
他享受那些无辜的生命最后沦落到自己的手上，然后自己一步步再到神明的位置上，挑选一个最残忍的方式，宣判那些人的罪行。
如此一来，也正合杨旭的心意。
一箭双雕，既解决了郭志宏，又给了萧明卿满意的答复。
“当然，我还需要杨局长这边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
见杨旭迫不及待的回答，莘夏便知此事解决了大半。
“我想要一个人。”
“谁？”
“津川市警察局，重案组成员，警号747392，杨星也警官。”
所以，这才是莘夏叫她陪同的缘由。
原本还在心里琢磨杨旭与莘夏间微妙的利益关系，下一秒在听到杨星也的名字，瞳孔紧张收缩。
纵使她和杨星也基本要走到了对簿公堂的地步，但念着过往十几年的情谊，也不想直接与杨星也站在对立面。
紧张的手指不自觉蜷缩在一起，凸起的指尖钦入皮肤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然后在下一秒听到杨旭说出三个字。
“怎么做？”
所以是要为了自己的前途牺牲掉自己的亲生儿子？
张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起头，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突然觉得，情感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牵绊。
夫妻也好，父子也罢。
他人的死活，又与自己什么关系。
不知是注视的太过入神，张芒都没有发现莘夏早已将目光看向自己。
她不在乎莘夏对自己如何，却不想莘夏就从未想过让她好过。
还有面前这个，一次次被自己儿子在外人面前去维护的父亲。
真是好笑，虚假的亲情，她笑出了声，也难为自己一直在努力扮演着圣母的角色。
“交易一直如此，两个人你情我愿，互相帮助，何乐不为呢？”
这番话是莘夏说给张芒的。
这是笔交易，是杨旭和莘夏之间相互认可的交易，以杨星也为筹码，而张芒是站在莘夏这边的帮凶。
一种无力感突然席卷而来，她自恼，什么都做不了。她没有筹码，也没有能力，更没有勇气，只能在扮演一个独角戏，周围全是观众。
“杨局长，我的能力你是清楚的，其实到时候就算你的麻烦事解决了，我要的东西没有到手，我也会用一切手段，用整个津川人的命去换犬子的命。”
很明确，莘夏要定了杨星也，他才不是在乎解不解决掉杨旭的麻烦，目的只是想要杨星也。
是痛快的死还是无尽的折磨，全凭他的心情做主。
而这个口吻，已经不在乎交易。
杨旭犹豫了，他没有说话，更不敢说，他看出莘夏的杀意。
即便知道面前这个人的能力可谓是只手遮天，但他还是想奋力一搏，却不想一句试探性的话，葬送的会是自己儿子的性命。
莘夏见杨旭久久没有反应，会心一笑。
“杨局长，其实不妨往好里想，事情我帮你摆平，你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前几日我也和孟吏谈过，他现在身体不如从前，很多事情上已经力不从心，自然是早做打算的好。”
诱惑一个个接踵而来，好像从自己坐上警察局局长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无法抗拒，最后只能心安理得的接收。
可明明是自己的意志不坚定，才让这些人将把柄攥在手中。
“话说怎么今日一来就没看到杨警官，怪想他的。”
“这不假期，回家陪她母亲了。”
杨旭咬了咬牙，硬挤出一个微笑，样子比丑还要难看。
“确实还真是不巧，不过也没关系，今早出门前，我特意差人去家里请杨警官过来，算一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快到警局门口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坐一起，好好叙叙旧。”
这哪里是在说给杨旭听，分明是在告诉张芒：这一趟绝不让你白来。
张芒这才反应过来，出门前，自己从莘夏和一伏旁路过，那时莘夏应该就是在交代一伏去安排人带杨星也来警局。
而当时她真的可笑，还在自以为是的耍脾气，以为全世界都欠她一般。
果然没过多久，杨星也就出现在杨旭办公室。
房间里的四个人，各有心事。
只有张芒出现在这里是一个笑话。
杨旭看着杨星也出现房间的那刻，他隐藏的父爱才重新装扮上，紧张却不敢太过显露的质问莘夏。
“白先生的办事效率还是让人佩服，就是不知，特意找人带我儿子来做什么？”
从杨星也进门后，目光就没有落在张芒身上，视为空气一般。
张芒更是连头都没有抬起。
莘夏只是淡淡的撇了眼杨星也，就继续和杨旭说话。
“别紧张，我只是觉得上次杨警官去我家时没有招待好，所以今天特意请杨警官过来赔个不是。”
除夕夜的搜查行动是杨旭准许的，莘夏表面虽没说什么，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满。
那是他接张芒回家后一个团聚的日子。
所以是待警察走后，他才命一伏派人去萧明卿的日料店的闹事。
警告的不只是阎妄，还有杨旭。
一来张芒本可以早从警局出来，却因为阎妄的人坏了事，导致计划被迫改变，不得已他要去警局接张芒出来。
二来，就是阎妄太急于求成，解决了吴惟如，甚至还想把他拉下水，而杨旭这边想两头占，从中谋利。
“白先生说笑了，我们也是例行公事，深夜打扰你、你们，是我们的考虑不周，但毕竟事出突然，还牵扯人命，所以只能请白先生配合我们的工作。”
杨星也的回答异常冷静，甚至在说到打扰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说的你们。
是啊！莘夏，张芒，在所有人的眼里早就是站在一起的。
“杨局长真是好福气，生了个这么优秀的儿子，真的很难不让人羡慕。”
“没有没有，都是他自己争气，我没操什么心。”
杨旭的这句话倒是实话，从杨星也小时候学习到警校毕业后进入警局，杨旭真是一点多余的心没操过，唯一多忧的应该就是杨星也大学时中途一度想要退学去唱和，幸亏得知在张芒的帮助杨星也才转变心意，后又得知俩人好上了，更放心不少。
杨旭转过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杨星也，不由得感叹这些年对他的亏待甚多。
过去生活拮据，他拼命努力工作，让一家人过上好的生活。
到现在衣食无忧，他却因为自己的欲望，再一次没有选择陪在家人身边。
“杨局长还是谦虚了，不过，既然杨警官来了，那我们还是回到正事，就从吴市长被杀一事开始说起怎么样？”
莘夏的话题转换很快，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更没有给杨旭缓解紧张的余地。
“吴市长被杀时，警方从他办公室搜查出不少我与他来往的记录，但我和吴市长的关系仅是一些正常贸易往来上，基本每一次见面还都是在公共场合下，有不少人可以作证，每一次都是正规合作，根本不会存在利益上的冲突，我想请问为什么警方会产生误会，对我家进行搜查？”
吴惟如被杀后，警方的侦查方向基本一致的转向莘夏，很明显像是在夹杂私人感情所处理的案件，莘夏怀疑不无道理。
而杨旭听完莘夏的陈述，瞬间脸色不好。
他是局长，那次出警就是他所下达的命令。
密不透风的房间，加之房间内紧张的氛围，让张芒有些坐不住，她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此刻只想出去透透气，哪怕短暂的几分钟也好。
欲起身的张芒却被莘夏一把抓住手。
“去哪儿？”
“抽烟。”
“外面太冷了，在屋里抽。”
张芒只是轻轻看了眼对面的杨旭，莘夏便接上话。
“杨局长应该不会介意吧？”
“没关系的，窗户开个缝就好，屋里确实太闷了。”
说完就指挥起杨星也打开窗户，并顺路将烟灰缸拿来放在张芒面前。
而话已经说到这上了，张芒也不好拒绝，只好继续陪坐。
看着张芒刚取出一支，莘夏的手自然伸过去抽出一支。
杨家这对父子俩，只能安静的看着这俩人在面前吞云吐雾。
“杨局长，我的脾气你是清楚的，是我做的我肯定会认，但不是我做的要想让我认就要考虑后果。吴惟如的案子我只说一次，与我无关。”
“那日料店枪击案呢？也和白先生没有关系吗？”
趁着杨旭还未做出反应，杨星也就迫不及待抢先一步开口。
张芒可以理解杨星也想要追查凶手的决心，但在眼前的局势下，杨星也这一发问，分明是在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尤为是现在莘夏对杨星也很明显存在芥蒂，杨星也怕是真都不知道连杨旭都不敢这般对莘夏讲话。
而此刻张芒虽没有去看莘夏的表情，但她坐在一旁可以很明显察觉到，莘夏在笑，就像每每杀人前所露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