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还未燃尽的功夫，房间内的氛围就达到了冰点。
面对杨星也莽撞的发问，杨旭下意识做出反应，显然他还是想要保全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
“杨星也！注意你的身份，这里不是你随便说话的地方！你要是再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发表意见，就给我停职回家反省。”
突然护犊子的行为，莘夏很难忍住不笑。
他自然清楚杨旭心里盘算着什么，但他没有戳破，只是静静地观赏杨旭唱大戏。
“杨局长，我只是在履行警察的职责，正常对嫌疑人进行询问有什么错？”
“杨星也！”
“杨局长若是觉得我说的有错，大可以直接对我进行处分，今天就算我脱了身上这身警服，也要搞清楚真相。”
杨星也的态度很坚决，至少要比他那个看上去秉公执法的父亲要执着些。
最后莘夏也只是淡淡的看了杨旭气急败坏的模样，才再次开口。
矛头也终于顺理成章的转向的杨星也。
“我发现杨警官似乎对我的敌意很大，就是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杨警官？”
“白先生，您误会了，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什么敌意一说。”
才刚与杨旭结束了争论，杨星也说话的语气并没有明显缓和的样子。
莘夏只是微微一笑。
“那杨警官要论的是哪件事。是枪击案？还是张芒？”
莘夏总会精准的踩中对方心底的雷区，平等的折磨每一个人。
他明知此刻杨星也最忌讳谈及就是这两件事，却还让杨星也去做选择。
“白先生是想说什么？”
莘夏随意抬起右手，佯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白先生特意让人把我从家里带来的目的是什么，今天就论什么事。”
“好啊！那我们先从哪开始聊呢？”
莘夏的反问，无疑不是在给杨星也制造压力，其实无论哪件事，都不会有好结果。
“枪击案。”
杨星也的回答倒是让莘夏感到意外，他原以为此刻杨星也最先想要知道的真相会是有关张芒的。
在回答前，他还是先看了眼身旁的张芒。
“警方不是一直在寻找杀害吴市长的凶手嘛，我可以给警方提供条线索，帮助警方破案。”
“什么线索？”
莘夏话音刚落，杨星也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
“去查查在日料店发现的那具男尸，会有惊喜的。”
莘夏提及的那具男尸杨星也还有印象，做为那起案件的最大受害者，可警方至今都没有调查到男尸的真实身份。
仅凭一具无名男尸，怎么可以破获吴惟如被枪杀……
莫非，杀死吴惟如的凶手就是那具男尸，若真是如此，市长被杀一案与日料店一案必然有密不可分的牵连。
杨星也紧皱眉头，他回忆起尸体被带回来后在进行尸检时，确实发现了死者的手上有莫名出现一些厚茧，后经过法医的进一步探究，证实茧子就是多年使用枪支才会留下的。
当时他们一度判定死者生前所从事的职业可能类似职业杀手，但这种人群莫说在津川，就算在国内都不能出现，所以他们怀疑是境外人员。
之后法医对尸体进行解刨还发现，死者有吸毒史，吸食年龄应该长达数十年之久。
一个在案发现场凭空出现的无名男尸，让警方很难不去留意，尤为是在对死者身份进行调查中发现，根本查不到任何的身份信息。所以也更加判定死者是境外人的身份。
他们又单独根据死者的身份进行案件推断，怀疑这起案件的作案人与死者有仇。
直至萧明卿来警局后。
现场武强有特意与萧明卿谈及死者情况，毕竟案发在萧明卿的日料店。
萧明卿回答称与死者并不认识，也不清楚死者是为何出现在日料店，所以怀疑死者当时是在萧明卿闭店后才藏匿在日料店内。
若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
可就若单指死者是被仇杀，在案发当时又不是一人作案，还有不少目击者都看到数十人站在日料店外开枪，并听到声响。确实又不应该闹此大动静。
从现场看，作案者人数众多，现场留存下来那么多弹壳，分明像是在泄愤、报复，若是真要杀人岂不是进店内杀死更容易些，何须在店外采用机枪大规模扫射。
这样一来就说不过去，萧明卿来报案时称是与人结了仇，才会遭遇袭击，那凭空出现的尸体又怎么说，也是被萧明卿的仇人所误伤的？
除非萧明卿的仇人与死者的仇人是相同的。可这样还是很难说的过去，又回到开始的问题上，既然要杀人，干嘛要选择一种成功率极低的手段作案，完全不符和当时的局面，除非现场有两拨人。
如今太多问题都摆在眼前，萧明卿无法提供有效证据，而莘夏这边又称吴惟如是被那名死者所杀，已经是死无对证局面。
“白先生，你是在逗我吗？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如何证明就是杀死吴市长的真凶。”
“杨警官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尸体可是会说话的。”
杨星也表情严肃了起来，法医那边对尸体进行了解刨，但能得到的消息也仅此而已，对死者的真实身份依旧无法确认，还有就算证实了死者的身份，也没办法证明就是死者杀的吴惟如。
案发现场只有吴惟如、高家栋以及吴莹的指纹，再无其他的信息。
还有凶器，根据现场遗留下来的子弹发现，杀死吴惟如的枪支是M1911，而凶器已经被凶手带走，所以若是从枪开始查起，加上凶手的身份，基本是大海捞针。
在杨星也还在思考的同时，莘夏的一句话让众人彻底坐不住。
“杨警官，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他如今虽然是具尸体，却也有他的价值。”
“白先生居然还会认同价值这一观念。”
“我所认同的，只是那些对我有利的人和物。”
杨星也越想越想不明白，莘夏为何会如此好心的帮助警方做事，又为什么看上去永远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知道凶手就是谁一样。
“白先生，说了这么多，我倒想请问，您是如何判断这些的？吴市长被杀后，无论是现场勘查还是后续调查情况，警方可都做了保密工作。您帮警方判断凶手？怕不是早就知道这凶手是谁了吧。”
莘夏并没有那么多闲心帮警方破案，人又不是他杀的，凶手是谁与他才没关系。
虽然当下被杨星也质问，但莘夏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坐姿。
他扬起下巴，唇角始终上扬，以高位者的姿态端望着杨星也。
“人不是我杀的，所以我对是谁杀了吴惟如并不感兴趣，怎么查也是你们警方的事。”莘夏停顿了片刻，才再次继续。“至于日料店，我承认是我做的。”
“你说什么？！”
杨星也最想不到的是莘夏居然承认了日料店一案，他有些激动，甚至可以说是在即使得知真相也不太敢相信。
怎么会有人亲自来警察局，堂而皇之的亲口说出自己作案。
除非此人是个疯子。
可莘夏就是个疯子。
杨旭明显有些紧张，猝不及防喊出一句“白先生”，杨星也到来之前，莘夏承认就罢了，现在又提及是什么意思。
那之前所谈判的一切是不是都不做数，莘夏究竟想要做什么？
因为杨旭的一句话，让杨星也察觉到异样。
他看向身旁的杨旭。
“什么意思？你，都知道？”
杨旭并未理会杨星也，依旧对莘夏说道。
“白先生，案件还在调查阶段，并没有直接证据指证就是您做的，现在顶包认罪未免太早了些。”
杨旭还在试图打消掉杨星也的存疑。
而言外之意，杨旭依旧希望事情还有回旋余地。
“杨局长，我不过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这个玩笑对杨旭和杨星也来说一点都不好笑，尤为是杨星也。
如此一来，那具惨死在日料店的男尸一案是不是也基本告破？
所以真相如何，只有杨星也夹在其中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杨旭的冷漠，杨星也只好继续和莘夏对峙。
“白先生的这般一次次戏耍警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让我高兴怎么样做都无所谓了。”
这的确是莘夏的一贯作风，无关目的，只在乎自己是否高兴。
房间再度变得安静，冷风从窗户的缝隙拼命涌入，却依旧见杨星也的额头泛起汗珠。
从今早被莘夏的人从家里带来到现在，他大脑接收了太多超乎他想象的信息。一时间，他对房间里初张芒外的两人都产生警惕，尤其是莘夏，他逐渐感到害怕，他甚至不知道下一秒，对方还会带给他什么爆炸性信息。
“杨警官，最后应该就到你最感兴趣的话题了吧。”
终于，终于要知道真相了吗？
杨星也有太多想要知道的，但在这一刻，他却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他在害怕，害怕到头来，整个房间仅剩他一人。
“你和张芒究竟怎么认识的？”
可终究杨星也还是问出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