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奴才有罪,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不知道陛下深夜来访,奴才——”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左右开弓往脸上抽巴掌,诚惶诚恐。
    萧时之看到这一幕就糟心的很,“你家娘娘睡了?”
    小太监:“回禀陛下,娘娘已经就寝了。”
    夏日的行宫很是凉爽,不用摆放冰块也能平稳入眠。
    外头的蝉鸣鸟叫声越发吵闹,连绵不绝的野猫叫声,给百鬼夜行增添了凄厉。
    萧时之表情缓和,抬抬手,让小太监离开。
    萧时之手指轻轻抚摸,在小太监誊抄的佛经上。
    “你等等。”
    小美人侧躺着身子,睫毛在光影浮动间,在脸颊上印下一片鸦羽影子。
    她俯下面颊,在小美人的嘴唇上亲吻一下。
    萧时之心下一片柔软,听外头野猫又在叫,一阵阵白影飘过,好不吓人。
    “你可算了吧,咱这点家底,打几把就被输干净了。”
    年轻的女皇未曾想过,怀中柔弱的妃子的思想已经上升到了某种高度。
    萧时之将外头衣服脱下,钻进被子里抱住害怕的小美人。
    萧时之温柔:“害怕?”
    萧时之:“嗯,我们家雪雪最厉害了,我们家雪雪一jsg点都不怕。”
    白浮雪摸着趴在身上的大猫猫。
    “最近咱们手气都不好了,这麻将不打了,怪无聊的。”
    萧时之抚摸着小美人的后背,“别怕,真朕在这里,所有妖魔鬼怪都不敢来。”
    萧时之眉眼缓和,“辛苦你了,下去吧。”
    小太监平日受了白浮雪许多恩惠,见近日女皇陛下不常来,自作聪明给自家娘娘邀宠。
    汤圆又长大了,两只手都快抱不动了。
    皇后扯了扯嘴角,心里想着:白浮雪真不是一般人,连巫蛊之术都不怕。
    那常年长在深宫中的小美人,自然是胆小如猫似的。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像白浮雪这般懂事的人呢!
    萧时之的一颗心化成了春水。
    唯物主义坚不可摧。
    萧时之:“你家娘娘没有亲自抄写?”
    小太监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突然跪在地上
    “陛下有所不知,这几日宫中闹鬼,娘娘下的魂不附体,整日恍恍惚惚,熬了好几个夜,这才能勉强睡一下,是奴才自作主张,替娘娘抄写经书,奴才实在见不得娘娘熬夜辛苦,那身子骨都要被熬坏了!”
    “是啊,是啊,不如咱去找白姐姐?”
    打牌三人组坐在一起,唉声叹气。
    皇后:“宫中人心惶惶,大家切莫听信谣言,本宫相信白妹妹也是无辜的,陛下同样不希望后宫尽是神神鬼鬼。”
    容贵妃欲言又止,从皇后那出来后,特意绕了远路,避开了白浮雪所在的院子。
    白浮雪没睡醒,不是很懂萧时之在说什么。
    容贵妃咬牙切齿:“白浮雪那煞气满满的命格,把地底下的冤魂都给震出来了,陛下竟然一点都不嫌晦气。”
    容贵妃咬碎一口银牙,“陛下怎么又去白浮雪那里?!”
    容贵妃整日被窗外若有若无的鬼魂吓得大惊失色,脸上憔悴的很,哪里还有从前的一国贵妃容貌无双的气场。
    那小美人果真害怕的慌。
    白浮雪口齿模糊:“我不怕。”
    可她这一副柔弱的模样,在萧时之看来分明就是害怕的睡不好觉,想去找她又不敢去。
    汤圆不知道,汤圆只知道自己是一个小可爱。
    小太监立刻止住脚步,跪在地上:“陛下。”
    是可以直接考公务员的那种。
    萧时之撩开帘子,只见白浮雪已经睡下了。
    白浮雪:?
    白浮雪醒了,睡眼朦胧地循着热量,钻到萧时之怀里。
    皇后坐在最上面,面上也不好看。
    白浮雪:“今日外面真安静。”
    萧时之静静坐在床前,感受着床上小美人轻轻的呼吸声。
    小太监当然不会说自家娘娘不是看舞,就是听戏,心情好了就去采莲子。
    松萝双手抱着竹子编成的篮子,“娘娘您看,里头的小黑猫已经能走动了。”
    篮子里的小黑猫像个小煤球似的,汤圆立刻从白浮雪身上站起来,仔细用鼻子蹭蹭小猫咪的耳朵。
    松萝望着外面寂静,心已经凉了一半。
    “娘娘,今日送来的饭菜,都是不新鲜的。”
    “就连送饭菜的奴才,也都是从未见到过的生面孔。”
    松萝把食盒捧到白浮雪面前,“您瞧瞧这都是些什么!几道绿叶子菜,昨天吃剩的鸭子,这肉汤里半点荤腥都没有。”
    松萝恨恨:“那些奴才们也太会捧高踩低了,娘娘正值盛宠,怎的就被他们如此轻贱!”
    白浮雪:“把太医叫来,给小煤球看看身子。”
    小黑猫被取名叫煤球,“喵呜喵呜”
    叫声奶声奶气,不像汤圆是个十足的夹子音。
    松萝面露困难,“娘娘,奴婢早些时候去请了一遍,可那些太医一个也不愿意过来。”
    白浮雪促眉,“不愿意来?”
    松萝:“是,说娘娘这边阴气重,猫咪自然会久病不愈。”
    去特么久病不愈。
    松萝哭丧着一张脸,“那些人还说,就算猫咪的病好了,那也是黑猫非祥瑞,被阴气滋养。”
    白浮雪怒极反笑,“好话坏话都被他们给说尽了。”
    白浮雪所居住的逐月阁有小厨房,不指望着外面送餐来。
    可每日送来的鲜花,给宫女的饭菜,听说有个舞女生病了,太医都不给看。
    白浮雪心头突突直跳,气的后脑勺一阵嗡嗡的。
    她现在贵为四妃之一,是陛下独宠的妃子,这都敢不来,若是换到一个不受宠的身上,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松萝弱弱:“娘娘不如去求求陛下,陛下绝不会信这鬼神之说。”
    汤圆一听到萧时之的名字,喵喵喵叫了好几声。
    甩着鸡毛掸子似的尾巴,恨不得要跳到萧时之的院子里去。
    白浮雪本意是拒绝,不想为了这种小事就去找萧时之。
    她路过院子,见到一个宫女不停的咳嗽,咳得连内脏都要出来了。
    “你忍忍熬过去,现在咱们这里抓不到药,不如我去找点野草给你煮了?”
    “没事咳咳咳,我命贱,阴气太重才会让鬼怪不留心钻入体。”
    宫女脸上憔悴,靠在墙根上勉强吹点风顺顺气。
    两个宫女靠在一起,脸上尽是等待死亡的悲哀。
    白浮雪看不得这场景,因为一些神神鬼鬼的事就罔顾人命。
    简直是荒唐至极。
    白浮雪穿上新赏赐的香云纱,头上簪了一朵一同赏赐下来的荷花簪子。
    身上衣服穿的轻薄,更显得腰身盈盈一握。
    白浮雪:“陛下现在还在面见大臣,咱们在门口先等着。”
    白浮雪站在门口,李德全赶紧把人请进去,奉上了最好的茶水。
    白浮雪好奇地望着书房里头,视线被一个花瓶给遮挡住。
    李德权极有眼力见,道:“王爷在里头呢,陛下近日情绪不佳,还望娘娘好生安抚着。”
    片刻之后,人高马大,表情凶狠的肃亲王从里面走出来,一看到白浮雪脚步顿了一顿。
    肃亲王面色阴沉,“白淑妃娘娘。”
    白浮雪行了个半礼,对面前的男人戒备的很。
    在书中这人十足算个boss级的人物。
    谋反之心昭然若揭。
    肃亲王笑里藏刀:“近日行宫中不太平,本王听闻娘娘命格有亏,会招来祸端,也不知是真是假。”
    白浮雪阴阳怪气的看过去,“本宫听闻王爷手下亡魂无数,怕是王爷的命格也有亏,招来的祸端怕是比本宫还要大。”
    肃亲王脸色一沉,冷冷的看着白浮雪,眼中杀伐之色翻涌。
    白浮雪没有施舍眼神给他,小步走进萧时之的书房里。
    小美人姿态艳绝,出淤泥而不染,弱弱的靠在书桌前。
    萧时之立刻放下毛笔,把小美人搂在怀里,好生安慰着。
    “白日也见鬼了?”
    美人垂泪,娇弱地靠在萧时之身上。
    萧时之心脏一揪,赶忙道:“你别光哭,发生什么事了和朕说。”
    怀中的小美人不营业的时候像条死鱼似的,一开始营业,势必要把所有人都给卷进去。
    那泪水一下一下砸在萧时之的手背上,异常灼热。
    萧时之整颗心都开始慌起来了。
    把小美人抱在怀里亲亲眼泪,“别哭了,别哭了,你再哭,朕的心都要碎了。”
    萧时之好看的凤眸中全是心疼。
    怀中小美人抽抽啼啼,“陛下,可是臣妾做错了什么才会惹来这等祸事。”
    小美人趴在萧时之的肩膀上,哭的那叫一个情难自制。
    别人真哭起来撕心裂肺,没有任何表情管理。
    小美人哭起来却梨花带雨,破碎感淋漓尽致。
    白浮雪脆弱道:“宫中人都说臣妾命格有亏,不适合侍奉陛下,可这哪是臣妾的错,臣妾什么都没有做。”
    白浮雪泪汪汪地看着萧时之,“不论是巫蛊之术也罢,还是现在宫中闹鬼之事也好,全都是冲着臣妾来的。”
    白浮雪趴伏在萧时之身上好一副小鸟依人。
    “臣妾的宫女生病了,那日渐来的黑色猫猫生病了都无太医来看,哪日臣妾生病了,怕也是会死在宫里。”
    白浮雪眼神落幕,手指紧紧抓住萧时之袖子的一角。
    “若是陛下嫌弃,臣妾不妨直说,臣妾便自请进入冷宫,再也不来叨扰陛下。”
    萧时之哪能让白浮雪再回冷宫那种地方,声音缓和:
    “朕知道是谁干的,今晚爱妃陪朕看一出戏,如何?”
    怀中美人眼泪汪汪,眼角绯红。
    萧时之肩膀上全是蹭的乱七八糟的鼻涕眼泪,她也不生气,拿出手帕替怀中人擦擦。
    萧时之亲吻着白浮雪的眼角,“爱妃别怕,任何妖魔鬼怪都是假的。”
    白浮雪浅笑:“有陛下在,臣妾不怕。”
    萧时之笑容柔和,拿一条毯子把这娇弱的美人裹起来,放在贵妃榻上,好生歇着。
    美人乖巧,大猫猫也乖巧地团成了一个圆。
    萧时之在就想把白浮雪就地给办了,可手边奏折还未处理完,不可懈怠工作。
    只好拿起毛笔埋头书写,心思却飘远了。
    这姑娘明明怕的要死,却还装作不害怕。
    真是……太招人疼了。
    李德全很有眼力见地,亲自去太医那跑了一趟。
    把该救助的人给救了,该开的药也给开了。
    李德全心下感慨,这本没多大事,被淑妃娘娘这一哭,太医院不来个大换血都说不过去了。
    夜半三更,萧时之推推白浮雪的肩膀,“雪雪,别睡了,陪朕出去走一走。”
    白浮雪困倦的睁开眼睛,没听懂萧时之在说什么。
    萧时之把小美人抱起来,亲自伺候,穿上衣裳。
    “陪朕出去看一场好戏,这晚之后宫中再也不会有鬼。”
    白浮雪闻到了吃瓜的气息。
    吃瓜人,吃瓜魂,吃瓜都是人上人。
    吃瓜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白浮雪立刻精神了,随便穿上几件衣裳,小跑着跟萧时之出去。
    萧时之赶紧拉住她,“雪雪不怕鬼了?”
    白浮雪:“有陛下在身旁,臣妾自然是不怕的。”
    萧时之用手指勾了勾白浮雪的鼻子,“小嘴真甜。”
    萧时jsg之加快步伐,跟上白浮雪的脚步。
    萧时之和白浮雪手牵手,爬上假山,坐在亭子上。
    能看到下面荷花浮动,和不远处皇后所居住的院子。
    一个人裹着白色麻布,如同会轻功般飞檐走壁,把屋子里面的人吓个半死。
    宫女的尖叫,小太监拿着竹棍的敲打声,和里面若有若无的皇后惊恐说话声。
    各种声音杂糅在一起。
    白浮雪:“皇后娘娘已经贵为一国之母,只要不出意外,必然是之后的太后,为何要如此兴风作浪。”
    萧时之温柔地瞧着单纯的小美人。
    “肃亲王一日不死,皇后的心思一日不得安歇。”萧时之语气中带了一抹自己的未察觉的凶狠,“若朕死了,肃亲王登基,皇后所拥有的权柄可比现在大多了。”
    白浮雪向着看着萧时之,“陛下一定要活着保护臣妾,若没有陛下,臣妾该怎么活呀?”
    萧时之亲吻着小女朋友的额头,“会的。”
    皇后惊恐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个飘忽不定的影子。
    皇后满头珠翠长发都乱了,眼神飘忽不定。
    “给本宫滚出去!本宫让你去吓后宫人,怎么反倒来到本宫这里!”
    皇后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心想着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肯定是自己请来的。
    “听不懂本宫的话?死奴才,滚出去!”
    面前那不人不鬼的东西,一步一个脚印缓缓的靠近,身上沾染着特有的潮湿阴暗的气味。
    白浮雪和萧时之在外头静静看着。
    萧时之安慰:“别怕。”
    白浮雪:“臣妾不怕。”
    白浮雪奇怪地看了一眼萧时之,心想这人怎么会以为自己胆子那么小。
    房间中的烛火突然熄灭。
    皇后尖叫声响彻整个行宫。
    萧时之突然抱住白浮雪,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朕在雪雪身边,别怕。”
    整个房间都是暗着的,白浮雪只听到皇后极为惊恐,惧怕的声音响起:
    “是本宫把巫蛊之术的娃娃放到白浮雪的被子里,是本宫做的,本宫承认总行了吧——”
    “凭什么白浮雪轻而易举就能得到陛下的信任,凭什么自从白浮雪从冷宫出来后,整整一年陛下哪里都没有去过!”
    “本宫不过是想帮哥哥夺取荣耀,为什么就那么难!”
    “凭什么,凭什么——!你不要过来啊!凭什么你不去索白浮雪的命!凭什么陛下不嫌白浮雪晦气!”
    整个院子“鬼影浮动,阴风阵阵”夹杂着女子尖锐的叫声。
    蜡烛再次被点燃。
    平日里端庄到了极致的皇后,此刻头发蓬乱蜷缩在床榻最里面,像极了一只受了惊吓的老鼠。
    眼睛瞪得很大,瞳孔却猛然收缩着。
    整个人都被吓麻木了。
    萧时之推开门,走到皇后面前。
    皇后的瞳孔不能聚焦,似乎沉浸在极度的恐惧当中,没有察觉到萧时之的到来。
    萧时之走到皇后面前,抽出她每日戴着的发簪,抛给李德全。
    “去送给朕的好皇叔,顺便把那几个装神弄鬼的奴才也给送过去。”
    几个太监瑟瑟发抖跪在院子里,吓得屁滚尿流,何采女已经吓晕过去了。
    他们收了钱,得了命令,仗着身上有点功夫,每晚都在行宫里游荡。
    穿着粗布麻衣,在窗子口晃晃,就能惹得后宫妃子尖叫连连。
    萧时之看他们一眼都觉得晦气。
    萧时之温言道:“雪雪今日担惊受怕了,朕和雪雪赔个不是。”
    白浮雪站在月光下,晚风吹动着发丝,空气中涌动着女子香味。
    白浮雪:“陛下应当厌弃臣妾,认为臣妾是不祥之人,为何……”你还要靠近我?
    装神弄鬼只是一个引子,引出萧时之对她的怀疑。
    萧时之温柔且坚定:“朕不相信有鬼怪。”
    白浮雪心头一跳,耳廓红了。
    萧时之牵起她的手,道:“听说雪雪这几日害怕得睡不着觉,日日惶恐不安,需要朕陪你睡吗?”
    尘埃落定,白浮雪拒绝三连:“臣妾不怕,臣妾不要,陛下不要折腾臣妾了。”
    萧时之:“?”
    你中午还哭唧唧,说怕得魂要飞了。
    现在就不怕了?
    萧时之一回想,晚上把人叫出来看戏,她确实一点不带怕的。
    草
    被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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