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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此局看似凶险,然转机甚多

    第二百八十四章此局看似凶险,然转机甚多
    信王的落荒而逃让阮问颖微感惊奇,想象不出来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她虽然只见过信王寥寥数面,但对方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端的是潇洒、胆大、不羁,与落荒而逃四个字扯不上半分关系。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为心爱之人困守十几年,却在一朝得知自己可能有个孩子,这个孩子还被心上人当作亲子养大,充为兄长嫡子,任是谁也会如遭雷击,不敢置信。
    “那信王现在怎么样了?”她询问道,“他还在行宫吗?”
    杨世醒摇头:“我不知道,但应该没有离开。”
    听他这么说,阮问颖也想起了一事,道:“昨天晚上,我一时睡不着,派谷雨出去查看情况,结果发现燕姑姑在一处候着,似在等什么人。你觉得她可能是在等信王吗?”
    杨世醒稍稍提了提嘴角:“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阮问颖见他毫无异色,便明白他早已知晓这个消息,心里也不惊讶——区区锦衣卫,且困不住他,要是他不知道,才会让她感到惊讶呢。
    她道:“你觉得信王会同舅母说这件事吗?”
    他否认:“不会。一来,他不会希望母后知道他曾有过一段露水情缘;二来,当初我既是被大长公主从宫外抱来的,那么此事必定与大长公主有关。”
    “可依舅母之言,陛下正在加紧追查此事,信王能赶在陛下之前查清楚吗?若是赶不及,那——”
    “他只要回过神细想一想,就能察觉那名歌女是谁的安排,而这时间远远在母后发觉腹中胎儿不对之前,其中颇有耐人寻味之处。”
    陛下盼了多年才盼来皇后有子,不会有人比他对这事更上心,又有安平长公主提前告知秘辛,纵使真定大长公主手段了得,也不可能瞒过陛下耳目。
    如此一来,只要信王能查出来,杨世醒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得知真相。
    她有些恍惚,不敢确定这是现实还是她的臆想。
    阮问颖抬起眼眸,望着他平稳安定的神情,逐渐平缓心跳,扬起一个细微的笑:“嗯,你说得对,是我太紧张了。”
    阮问颖的心跳微微加速。
    纵使她在之前已经和他达成共识,多年来的一切都会在这回彻底解决,听到他用轻松的口吻道出终末之语,她也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紧张。
    “那便赶不及。”杨世醒不甚在意,“我原本的目的就不在于此,只是许多话在心里憋久了,憋得我窝火难受,终于等到最后的时机,这才一吐为快。”
    不管前路如何,只要他还在,她就不用感到担心——他之所在,便是她心安处。
    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
    “放轻松,颖颖。”杨世醒看出她的惶恐,捧起她的脸颊,安抚地看着她,与她对视,“该来的总会来,晚一时不如早一时。”
    信王一旦从震惊中冷静下来,便不难发现奇怪之处,他又对皇后一往情深,定不会贸然将此告知皇后,而是在查明真相之后再行决定。
    假使真的瞒过了,那也只能说明帝王无能,不足为惧,并且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一个无能的天子是不可能培养出这么一个优秀的继承人的,端看杨世醒如何,就能知晓陛下有多少能为。
    日头升至高空时,停了两夜的雪再度飘下。
    问题是——
    阮问颖思忖:“你想借信王之手查清当年之事?”
    雪花十分细小,不待落到地上就消失不见,饶是如此,屋檐和枝头上仍旧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的光,大地则继续一片银装素裹。
    “且此局看似凶险,然转机甚多。你忘了我们的分析吗?比起信王之子,我更有可能是陛下的孩子。若他连子嗣一事都糊涂不清,那么我们也不必感到害怕。”
    真的要结束了吗?纷扰两家三代人、改变他们一生的纠葛,终于要落下帷幕了吗?
    最重要的,是他和她在一起。
    这也是她在看了密函后想不通的一点:即便皇后多年不孕、难有子嗣是事实,寻常母亲会在得知女儿有喜后的第一时间,就想到有备无患吗?这不符合常理。
    在细雪下了一个多时辰后,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锦衣卫指挥使奉陛下之命前来,召殿阁大学士、刑部尚书、都御使等有司回宫,裴良信与徐茂渊皆在列。
    旨意一出,众人哗然。
    盖因上述之人俱为朝中重臣,陛下往日里只在有要事相商时才会传召,且鲜少全部召集,如今一口气把人都喊了回去,不得不使人多想。
    宫中发生了何事,才会让陛下颁布此旨?陛下此举又意欲为何?和锦衣卫把守重霄殿一事有关吗?
    圣旨出人意表的程度之深,让一向内敛的于衡都有些难持稳重,快步从雪地中行过,遥遥望着锦衣卫的大队人马,提高声音喊了一句:“爹!”
    直到指挥使如鹰隼般的目光朝他投去,才垂下首,补行了一礼道:“……孩儿见过父亲。”
    指挥使恍若未闻,一脸严肃地盯着手下行事,等待被召朝臣全部坐上马车,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方领着人打道回宫,全程没有多看他一眼。
    见状,于衡忍不住抬脚迈出一步。
    指挥使骤然转目,瞪眼喝道:“且住!”
    于衡急道:“爹!到底发生——”
    “住口!大内密情,竖子焉敢打探!”指挥使厉声喝止,不待他再说什么,就驭引缰绳,领着锦衣卫护送群臣离开。
    于衡立在雪地里,皱着眉目送车架远去,神情又是不解又是担忧,片刻方转道前往重霄殿,求见杨世醒。
    重霄殿里,已经有人比他先至一步。
    自从昨日乱走一遭、但没有任何成果之后,徐元光本来准备今日待在房间,好好地琢磨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
    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然来了一名锦衣卫宣读圣旨,传召其父入宫。他在惊讶不解之余亦觉不好,眼看着从父亲处问不出什么来,便干脆来了重霄殿,把此事禀明给杨世醒。
    中间还闹出了一点小风波,徐元光不像于衡那般知晓暗道,也没有足以躲避巡逻的身手,直接走了大门,自然被守在外头的锦衣卫拦住。
    而他既没底气同锦衣卫对着干,又有急事要见杨世醒,不能离开,双方就这样一时僵持住,最后还是里头的杨世醒听到动静,让三益去把人领了进来。
    这原本是一个好兆头,把守了几天,锦衣卫的态度逐渐软化,不再像开始时那么铁面无私,足以在某种程度上揣测陛下的态度。可惜徐元光一来,就把这种揣测打下了云端。
    其时,阮问颖正在烹雪煮茶,欲以此消磨时间,顺道让自己的心静一静,听闻对方带来的消息,她的心头霎时如雪水般透凉,才煮好的红梅茶全部祭了地母。
    于衡来时,她正在追问徐元光详情,并对后者的一问三不知颇为不满,一见到于衡,她便像见了救星,急急迎上前道:“你是来告知我们圣旨一事的吗?”
    于衡为她这态度惊愣了一下,有些局促地往后退了一步,才点点头,应道:“正是。”把雪地里发生的事说了。
    阮问颖听罢,心中忧情更甚。
    “于大人什么都没说吗?”她蹙眉道,“你——你没拦住他?”
    于衡羞愧摇头:“父亲一向秉公行事,我拦不住他,也……不敢拦他。”
    徐元光听闻此言,顿时像遇到了同道中人,迭声附和:“不错,我也想拦住我爹,也同样没能拦住他。不过我比你要好些,能看出我爹和我一样不知情,而不是像你爹那样,知情但不同你讲。”
    唯独杨世醒保持着沉稳,轻描淡写道:“锦衣卫指挥使这一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他既是父皇的心腹,自然只会替父皇办事,问不出来很正常。”
    阮问颖见他不显半点焦虑,甚至还有心情喝她煮到一半的茶水,当下凭添一分气恼,道:“陛下颁下此旨,摆明了是有大事发生,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他放下茶盏:“因为着急也没用,不如静下心来细想其中关节。”
    “你想出什么了吗?”她询问。
    “不多,就一点点。”他把目光转向于衡,“于大人素来少言,不该说的话不会多说一句,他对你的那声警告,已经包含了许多意思。”
    于衡怔道:“这……恕于衡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杨世醒微微一笑:“其一,此事事关宫中,无关宫外;其二,你不可打探,旁人却未必不可。若我猜想得没错,这件事还没有结束,会继续有新的情况。”
    徐元光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杨世醒看着于衡:“你再去寻一趟刘百钊。”
    于衡应首:“是。”
    “那我呢?”徐元光在一旁追问。
    杨世醒把目光转向他,思忖稍顷,道:“你么,就装出一副‘知之但不可对人言’的模样来,去四下里走走,看谁会主动寻上你。你把这些人的言行举止一一记在心里,到时向我禀报。”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他在吩咐完后道,“直接走大门出去,不必再掩人耳目,让其他人都知道你们来这里见了我。”
    二人皆应诺而退。
    阮问颖不愿意自己被排除在外,在他们离开后也开口道:“还有我呢?你不会想让我回去等消息吧?”
    “自然不是。”杨世醒朝她一笑,“你和我一起在这里等母后过来。”
    “舅母?”她先是一怔,接着就明白过来。
    陛下传召群臣回宫,旁人或许会满头雾水,不解其意,但在皇后眼中看来,必定是陛下已经察觉当年真相,准备着手处理了。
    而皇后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杨世醒坐以待毙,原本昨夜就该由信王带他走的,出了意外才半途中止,如果她不想收到下一道赐死杨世醒的圣旨,就必须马上行动。
    果不其然,在徐、于二人离开后不到盏茶时分,皇后就来了重霄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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