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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事毕

    第七十三章事毕
    这个吻同以往的都有些不同。
    冬日的冷冽混杂在温热的气息之中,李景知吻的又急又重,手上力度也随之加深,牢牢箍住了叶清漪的腰身,似乎有种永不想放开她的意思。
    烟火在耳边炸响,但奇怪的是,叶清漪似乎只能听到彼此交织相缠的喘.|息。
    李景知抵着她的额头,白雾随着他胸口的起伏正缓缓攀升。
    他嗓音喑哑,一手抚着她的脸颊,寒凉落在肌肤。
    在瞬间的寒颤中,叶清漪听见他的轻声叹息。
    “三年怎么这么久。”
    他另一只手正撑着伞,似仙风道骨。
    “等不及想要娶你了。”
    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个拥抱。
    当然,李玥瑛也会偷偷地跟着叶清漪习武。
    他们只知道,三年后,李景知会娶叶清漪;而叶清漪,会嫁给李景知。
    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没过多久,听说下毒的人找到了,严刑逼供了许久才得知,那人是梁丞相的人。
    日子开始越过越好,时常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已经尘埃落定了一样,一切岁月静好。
    他们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解决,三年后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曾知晓。
    狡兔死走狗烹,历来帝王便是如此。
    或许宫中人都以为这孩子不受明德帝的关注,看管便不力,几乎只有周嬷嬷一个人在照顾,但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
    小皇子刚刚满一岁,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
    周嬷嬷顿时便泪流满面。
    此话所指之意太过明显,梁丞相顿时惶恐地跪了下去。
    当时周嬷嬷正在院中教孩子走路。
    无形之中弥补了叶清漪缺失的那份母爱。
    从那以后,明德帝开始对梁丞相逐渐疏离,一如当年他对定国公那般。
    那日周嬷嬷去内务府领东西,迟迟未归,小皇子饿了,宫人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碗米糊,给小皇子喝下,半个时辰后小皇子便开始呕吐,向来乖巧的他今日却哭泣不止。
    自打定国公走以后,邱雁日渐衰老,但对膝下的子女却更加疼爱,依她的话来说,就是想将自家老头子的那份爱,一并带给孩子。
    当日,明德帝发了好大的一通火。
    过了年关,北疆开始频频传来战事,大多都是捷报,听说窦凌云此番打法很是凶猛,像是不要命了一般,先是亲自带了一小队人马烧了人家的粮草,最终全身而退,受没受伤倒是不知道,不过第二日他并未亲征。
    她也会像对待李玥瑛那般,对待叶清漪如同亲生母亲一般。
    她的性子比起先前已经收敛了不少,时常会跑去叶府,同叶清漪学女红,让她教她一些大家闺秀该会的东西。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
    短短两月时间,窦凌云便已收复回了一座城池,那是离邺京最近的一道关卡。
    而如今还
    在这能吃人的宫里,周嬷嬷真的怕,若她死以后,她的小殿下该怎么活下去?
    周嬷嬷一直没把这件事告诉给明德帝,但没想到,那日夜里,明德帝却亲临凤宁宫。
    李兰絮生下的那个孩子,一直以来都没有取名字。
    那日她回定国公府以后,睡前被贴身侍女瞧见了身上的淤青,第二日便告知给了邱雁。
    李景知时常会调侃她,是不是想自己的死对头了,这姑娘便会红着脸恼羞成怒。
    而让他们君臣离心,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小皇子在宫中离奇中毒。
    明德帝最近开始对梁丞相起疑,原因无他,不过是梁丞相纵使会提起议和的事情,他同往常一样,向明德帝提及羌族的好,但现如今,明德帝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他同李兰絮生下的孩子,看起来有些笨拙,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跌跌撞撞往前跑,眼看着就要大头朝下摔在石板路上,明德帝步履疾风跑过去,抱住了他膝下唯一的儿子。
    她却没有指责什么,只是慈爱地摸了摸李玥瑛的头,笑着说:“我们玥瑛如今也长大了。”
    这让远在邺京的明德帝听此捷报,也跟着松了口气。
    知晓了李玥瑛身上频频会出现淤青,邱雁忙过来问询,这才得知了此事。
    近些日子,李玥瑛这个小姑娘似乎有了心事,频频在屋中从窗外望着北边的方向。
    幸亏周嬷嬷的回来的及时,慌忙传了太医,这才让小皇子幸免于难,但似乎还是落下了毛病,这孩子总是咳嗽。
    过后他又一次来到了凤宁宫。
    她知道小皇子恐怕心智不全,如今满一岁却还不会说话,不论周嬷嬷平日里怎么教他,他都不发一声。
    他同梁丞相说:“既如此,丞相为何要做邺国的丞相,不去做那羌族的丞相。”
    首战告捷,整个邺京也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邱雁是真的同叶清漪已故的母亲很像。
    他并没有指责周嬷嬷,只是问了这件事的经过。
    太医说,小皇子本就是早产儿,体质不比寻常的孩子,如今又中了毒,伤到了嗓子,恐怕这咳疾要伴随一生了。
    见到明德帝以后,那孩子竟然咧开了嘴,正“咯咯”地朝他笑。
    半晌后,明德帝的脸上也罕见的出现了笑容。
    那日阳光和煦,父子俩对笑。
    在温柔的风声中,那孩子的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呢喃,明德帝凑近了听,才勉强能听清。
    他在说——
    “父皇。”
    明德帝心尖突地一跳,眼泪就这么滚烫地滴落下来,如同急促的大雨,怎么止也止不住。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同李兰絮孕育一个孩子,陪伴孩子长大,是何等情景。
    可如今他在,孩子在,但那个似仙子般的人,却不在了。
    一声悲鸣自明德帝的口中溢出。
    他紧紧抱着孩子,在那日午后,哭得像个孩子,不像个帝王。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也是在那天以后,小皇子有了一个名字。
    钰煕。
    滕钰煕。
    小钰煕是在父母的期许下孕育出来的。
    他理应是幸福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宛若珍宝,朝生不息。
    从那以后,定国公府的人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想看钰煕一眼都要偷偷地,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凤宁宫。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钰煕会走路了,也会说些零碎的话了。
    他虽然开窍的晚,但于众人而言,却已是惊喜。
    这是李兰絮留给大家的念想,是她以自己的性命换来的新生。
    是她与明德帝相爱过的证明。
    又是一年新春伊始,北疆战事逐渐吃紧,邺京朝堂上的局势也一样。
    梁丞相终于掩盖不住自己的狼子野心,将有关窦家军的机密情报泄露给了羌族。
    那场仗听说窦凌云赢得极为艰难,对方似乎知道他腿受过伤的事,长剑弯刀只望他腿上招呼,一场仗打完后,窦凌云腿伤复发了。
    八百里加急的信送回了京城。
    信上说,军营里出了奸细,但不是他窦家军的人,奸细出在其他军士当中。
    明德帝很快就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梁丞相的身上。
    东窗事发当日,梁丞相跑了。
    在这之后,李景知借机将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收集到的全部有关梁丞相叛国的证据一一呈上。
    明德帝下令,举国追查梁丞相的下落,若有违抗,立地斩首。
    从那天起,明德帝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
    明明他还未至不惑之年,头上却已爬上不少白发。
    他时常出入凤宁宫,亲自教钰煕读书认字,有时批奏折的时候也会抱着他,哪怕钰煕的年岁还很小。
    明德帝开始频繁传召李景知,总是同他谈论朝政上的事,也是在那一年,李景知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年关,焦灼了两年之久的战事终于结束。
    窦家军大胜,将羌族人逼退回了北疆境遇。
    但在回朝的路上,窦凌云遇刺,至今生死未卜。
    这个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满朝哗然。
    所有人都会以后李玥瑛会哭闹不止,但恰恰相反的是,她没有闹,只是话开始变得少了,不要命似的跟着叶清漪练武,有时摔倒时,借着疼痛抱着叶清漪大哭,哭累了就接着练。
    窦家军凯旋当日,那个本该端坐在马背上,嘴角噙笑,马尾在空中张扬的小将军,却迟迟没有出现。
    当晚,宫中沉寂的大殿上却多出了一个人,他手里拖着一个浑身破破烂烂,早已分辨不出面容的半百老人,毫不留情地将他扔在了明德帝面前。
    那男子一身战甲,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一张口便是嚣张至极的语气,格外耳熟。
    他抬起头,笑得意气风发。
    “陛下,臣来迟了,人是带回来了,至于怎么处置,虽陛下的便。”
    他转身,走时还在自言自语:“李景知这招还真是妙。”
    “啧。”
    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剑眉一皱。
    “某人该不会以为本将军真的死了在偷偷哭鼻子吧?”
    窦凌云扬着马尾逐渐走远了。
    殿上明德帝与李景知对望一眼,不禁失笑。
    他们纷纷将目光落在了跪趴在殿中央那人的身上。
    那正是前不久叛逃的梁丞相。
    他一路随人逃到了边关,得知了窦凌云遇刺的消息,想要趁着混乱回到故国,不曾想这只是个要抓他的幌子。
    那时迟迟搜寻不到梁丞相的踪迹,李景知便怀疑他极有可能要回羌族,这才立即着手给窦凌云传信,演了这么一出,瓮中捉鳖的好戏。
    梁丞相即将行刑前,李景知去了一趟刑部大牢。
    牢中,他安静地坐在地上,仿佛一个迟暮老翁,竟给人一种慈祥的错觉。
    但他可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毒蛇。
    狱卒上前为李景知打开了牢门,他在昏暗中缓步走了进去。
    “我本不想来见你,但仔细想想,倘若我父亲的在的话,兴许会来送你最后一程。”
    曾经明德帝刚登基的时候,梁丞相与定国公一文一武,在朝堂鼎立,那时,或许他们可能也是无话不谈的挚友吧。
    “可以告诉我,为何要这样做吗。”
    梁丞相转了转混浊的眼珠,望着李景知那张肖似定国公的脸,突地笑了。
    “为什么啊因为一山不容二虎。”
    “定国公不死,我何来在朝中有翻./云./覆./雨的机会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景知闻言不禁讥笑。
    竟只是这个原因。
    竟然是如此简单的缘由,却让他的父亲白白丧命。
    以他父亲和长姐的命,换来了明德帝愧疚,换来了梁丞相如今的落魄。
    可不值。
    根本就不值得!
    那天,李景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刑部大牢里走出去的。
    他只记得,出去时,同狱卒轻声说:“梁丞相在牢中畏罪自尽了。”
    可他的手上,却沾满了梁丞相的血。
    那狱卒见了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只是不停地惊恐点头,依他所言。
    走出刑部大牢时,万里无云。
    李景知一抬头,就看见了面前那道火红的身影。
    叶清漪跑到他面前想要去牵他的手,却被他避开。
    “脏。”
    他刚刚杀了一个人,手上都是血。
    叶清漪见状一愣,但她只是笑了笑,毫不在意的一把拉过他的手,拿出怀里的帕子,细心地为他擦拭双手。
    最终,她牢牢同他十指相扣。
    “这样就不脏了。”
    掌心满是少女的娇嫩。
    温暖的气息将他层层包裹住。
    阳光下,他们相视一笑,牵着手越走越远。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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