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李丹青心情极舒爽。
因为这几日,天天传来秦王焦头烂额的消息。
皇帝派人彻查萧宇墨和突厥私买私卖之事,一牵扯,又牵扯出许多件事。
其中罪证确凿,且事态严重的有三件。
其一,萧宇墨养了一支私兵。
其二,萧宇墨接受贿赂,买卖官职。
其三,萧宇墨生前拐诱数位民女,致民女家破人亡。
墙倒众人推,一时之间,弹劾萧氏家族敛财的折子如雪片般飞向御前。
其中还有数道奏折弹劾萧贵妃和秦王,说萧宇墨是为他们而敛财,且跟突厥私买私卖之事,萧贵妃和秦王全部知情。
萧宇墨罪证那么多,会连累萧贵妃和荣昌公主吧?魏老太和魏三娘嘀咕了几回,说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让魏凌光写休书给李丹青。
魏三娘被魏老太嘀咕得不耐烦,就道:“母亲,事已至此,只能等大郎迎娶荣昌公主殿下,成为二驸马了,还能怎么样?”
旨意到了宫殿前方才知晓。
她且想起李丹青从前在魏家时,百般柔顺,对她这个婆母恭恭敬敬,若换了荣昌公主,绝不会孝敬婆母。
一道旨意送到昭阳宫,虢夺萧贵妃封号,降为萧美人,即时禁足,封禁昭阳宫,没有旨意,不得私自出殿,不得私自见其它人。
魏老太看看左右无人,遂低声道:“我听到消息,说贵妃和荣昌公主很快要关进冷宫了,咱们不能让大郎踩这个火坑。”
老管家又跪泣,说萧宇墨把他儿子送去突厥,让他儿子当长公主身边的侍卫,定期报备长公主动态,若不报备,就会令其它人杀了他。
她一下暗喜,抚掌道:“她与大郎本是恩爱夫妻,念念不忘也是正常的。听她口吻,确实是想和大郎重修旧好。说起来,她十九了,嫁过人,和齐子蛰共骑闹得人尽皆知,现下不择齐子蛰当驸马,那大郎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魏老太摇手,“这件事不要跟大郎说。”
那现下魏凌光就是大驸马,李丹青是他们魏家柔顺的公主媳妇,一切都好好的。
朱峰和严江离举杯。
魏三娘道:“她不是跟齐子蛰……”
魏三娘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丹娘想吃回头草,原来是嫁不了齐子蛰。”
戚大人不敢私自接受罪证,直接把老管家带到御前。
萧宇墨之事,近来传得人尽皆知。
全怪荣昌公主,若不是她当初派内官到石龙镇强迫他们行害李丹青,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儿子一年没有消息了,他怀疑儿子已被杀。
皇帝雷霆手段,疾如风。
她犹豫一下,到底还是将宋氏告诉她的消息,全部告诉了魏三娘。
齐子蛰点头道:“今日拦阻人传递消息至秦王府,全赖两位之功,殿下知晓,当记两位的功劳。”
魏家众人自也听闻了,免不了惶然。
魏老太让魏三娘坐近,小声道:“你说丹娘这样子,是不是对大郎还有意?”
他说着,举起杯,“敬两位!”
魏三娘听毕,也有些慌了,低声道:“这要怎么办?”
当下,齐子蛰正在酒楼雅室内和两个人说话。
萧贵妃因摔断了腿,近几日免了宫妃请安,且为着萧宇墨之事伤心烦恼,消息突然就闭塞了一些。
魏三娘怔了怔,“哪儿来的消息?要不先跟大郎说一说?”
另一道旨意送到秦王府,革除秦王封号,夺封邑,削宗籍,送交宗人府关押。
至午后,传旨的人到了秦王府门前,他才知道大事不妙了。
魏老太打断她的话,“我打听过了,原来齐子蛰的母亲当年发过誓,说儿子若尚公主,她要短命十年。齐子蛰和丹娘不可能了。”
又过两日,萧宇墨原来府中的老管家求见戚大人,说有萧宇墨重大罪证要呈上。
魏老太想来想去,也觉得李丹青是很有诚意要重新嫁进魏家的。
只是这天不知为何,传递消息的人迟迟不出现。
此两人,一个是朱峰,一个是严江离。
朱峰拱手道:“齐三爷,请转告乐阳公主殿下,我和严兵马唯公主马首是瞻。”
秦王府近几日门庭冷落,但秦王对宫中消息依然清清楚楚。
老管家呈上的罪证,是萧宇墨数年来为秦王培养的私兵名单。
其中有一些私兵,早几年便调进宫中当侍卫。
看折子戏时,都会看到奸国舅倒台后,就是奸妃倒台了。
养私兵是要谋反!
监视长公主是要威胁太后!
片刻后,皇帝下了两道旨意。
皇帝大怒。
母女商量一回,都觉着要设法子让魏凌光摆脱荣昌公主的婚事,重娶李丹青。
正说着,魏凌希推门而进,脸色发白道:“母亲,大事不好了!”
魏老太一惊,问道:“何事?”
魏凌希道:“秦王殿下刚刚被革夺封号,夺了封邑,削了宗籍,送到宗人府关押了。大郎一向依附秦王,又即将娶荣昌公主,已有人上折子弹劾他是秦王一党。咱们家要有难了。”
魏老太脸色刷一下白了,问道:“大郎呢,他现在何处?”
魏凌希道:“他去了宰相府。”
魏老太站起来团团转,“这个时候求宰相有什么用啊?得去求皇帝,说他不是秦王的人。”
魏凌希苦笑道:“母亲,大郎准备迎取荣昌公主,是秦王殿下的准妹夫,这阵子进进出出秦王府,说他不是秦王的人,谁信?”
魏老太定定神道:“咱们去御前告荣昌公主一状,说大郎和丹娘本是恩爱夫妻,是荣昌公主看中大郎,活生生拆散他们的。”
“大郎逼于无奈,才会依附秦王。”
“求陛下做主,撤了大郎和荣昌公主的婚事,让大郎和丹娘重修旧好,再成夫妻。”
“如此,咱们既免于难,大郎依然是驸马。”
她说着,把宋氏透露的事情,告诉了魏凌希。
魏凌希听得李丹青还记挂魏凌光,再想一想她以前在魏家对魏凌光言听计从的柔顺模样,当即也觉得魏老太之计可行
母子三人商量了起来。
魏老太记着宋氏的话,叮嘱他们道:“大郎是重情之人,当时不肯休弃丹娘,现下定然不肯抛下荣昌公主。此事不要让他知道。”
魏凌希和魏三娘点头。
第二日一早,魏凌希在半路上拦下戚大人,说自己一家子有紧要事想面圣,求戚大人带着他们进宫。
戚大人认出魏凌希是魏凌光的弟弟,便道:“你哥哥是准驸马,你们想进宫面圣,该求你哥哥才是。”
魏凌希趋前道:“戚大人,此事紧要,正因为我哥哥是准驸马,反要避嫌,不能让他知道。”
他顿一下,“要禀上的事,还涉及乐阳公主殿下。”
戚大人一听事涉乐阳公主,一下想起魏凌光本是乐阳公主前夫,一时便皱了眉。
半晌道:“我带你们进宫也行,但之后的事,不能涉及我。”
魏凌希连连点头道:“这个自然。”
景阳宫这一日,热闹得很。
先是司衣局的娘子们送来好几套新做的衣裳,看着李丹青试穿,又呈上鞋子新式样,让李丹青挑选。
接着是司食局的人来了,呈上当月菜品菜式,请郑太后过目。
萧贵妃被虢夺封号,降了品级后,宫务暂移交杨淑妃打理。
但杨淑妃多年无宠,且无子,性子又平和,一时之间竟镇压不住后宫诸人。
后宫人心纷乱,六局的人为免出差错,有事宁愿跑到景阳宫请郑太后定夺。
郑太后不胜其烦,喊杨淑妃过去,当着众人的面给她壮胆,谁知过后,众人依然跑景阳宫跑。
郑太后无奈,只得先应付着,心下寻思要提拔别的宫妃上来掌宫事,但一时之间也没有合适人选。
萧贵妃掌宫事多年,后宫中但凡有点脾气的嫔妃,早被她收拾了。
如今有些资历且活着的嫔妃,皆是唯唯诺诺之辈。
其它年轻的,又不能服众。
李丹青见郑太后不耐烦后宫琐事,只得代为处理一二。
她聪慧,能说到点子上,又有太后撑腰,说的话比杨淑妃管用得多。
几日功夫,众人有事,也不禀杨淑妃,直接到景阳宫禀郑太后和李丹青。
待李丹青处理起宫务,众人全惊了。
不是说乐阳公主殿下在民间长大,读书少么?
谁能告诉我,读书少为什么一眼扫过账本,马上能看出何处出了差错?
谁能告诉我,读书少为什么看谁一眼,就知道谁的小心思?
谁又能告诉我,读书少为什么处理事情这么高效?
杨淑妃要花半个时辰才处理完的事,殿下只要半刻钟,有时候更夸张,只要一息功夫就行了。
怪不得太后娘娘和陛下宠她!
以后,须得好好巴着她!
后宫诸人,本就各有消息门道。
她们到景阳宫时,也会带一些消息过去。
李丹青很快就掌握了后宫各处消息。
萧贵妃和荣昌公主的言行,也全知道了。
被萧贵妃和荣昌公主欺压多年的嫔妃和内侍,趁着她们母女倒台,开始行报复之事。
送进昭阳宫和朝霞宫的饭菜,不是馊了就是臭了。
萧贵妃和荣昌公主吃惯了好的,哪儿吃得下这些,先是破口大骂,接着只好塞银子给送饭菜之人,求他们送点能入口的。
早有人将此事禀了李丹青。
李丹青淡淡一笑道:“再有送好饭好菜进昭阳宫和朝霞宫的,就调去当杂役罢。”
她此言一出,再送进昭阳宫和朝霞宫的饭菜,又是馊臭的了。
萧贵妃的腿还没好,吃不上好的,再受了气,很快就病倒了。
荣昌公主气得捶桌摔杯,却扯动脖颈伤口,再加上吃不下,同样病倒了。
两宫的人求内侍帮忙请御医进去诊治。
内侍报到李丹青处。李丹青这回倒没有阻止。
去给萧贵妃和荣昌公主诊治的,是方御医。
萧贵妃和荣昌公主见来的是他,一时又疑心,不敢喝他开的药。
耽搁得两天,病情又加重了。
李丹青这一日帮着郑太后处理了宫务,用毕午膳,正要小休一下,就有御前的小石公公进来道:“陛下传公主殿下过去养心殿一趟。”
因小石公公这阵子常跑景阳宫,李丹青和他算是熟了,当下问道:“父皇不是忙着见朝臣么,为何这会子得空见我?”
小石公公嘻嘻一笑道:“公主殿下去了便知。”
说着趋前,压了声音道:“殿前跪着魏家一家子。”
李丹青一听,马上朝盈月一看。
盈月便塞了一个荷包给小石公公。
小石公公不敢要,硬塞了回去,低声道:“能为殿下分忧,是咱家的荣幸。”
坐上车辇往养心殿时,李丹青嘴角噙了一丝笑。
九次沉塘之仇,今日要一次性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