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全部对接完毕后，姜折枝直接就回了凝海，没带一点犹豫，她也没有和程烬打过招呼。

    陌路人，没有必要。

    她正对着电脑写细纲，两眼酸胀，听见短信铃声响起，她点开一看——

    【未知消息：希御滩，房号4533。】

    “……？”

    姜折枝当垃圾短信一样删除，顺便将这人拖入了黑名单。

    刚拉入黑名单的下一秒，又一条消息提示亮起，来自于另一个手机号。

    【未知消息：姜折枝。】

    看见自己的名字，姜折枝心底一惊，手上的手机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她猜到是谁了。

    姜折枝深呼了口气，捡起手机打字：

    【姜折枝：多久？】

    【未知消息：今晚。】

    【姜折枝：你只值一万，多了滚。】

    她正关上手机，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新信息：

    【未知消息：免费也给你睡。】

    -

    程烬昏睡沉沉，好不容易安然睡了一觉，又被梦魇惊醒。

    他醒来时浑身冒冷汗，见骨的手腕忍不住发抖。

    已经比从前好很多了。在美国的那几年，程烬从来没睡过一次好觉。他反复梦见那个晚上，少女站在天台上决绝的背影，她呼吸无常的呻吟，笼罩了他的深夜长梦，从不安宁。

    四年，夜夜梦悸，魇魂若惊。

    程烬习惯性地在床头点燃一支烟，抽完过后，将那猩红往臂上一灭。

    □□疼痛之际，好像灵魂便能出窍一刻，得到解放。

    他早就感受不到这种疼了。

    程烬拉开衣袖，手臂上些许清晰的血色痕迹斑驳，还残留着过往淡掉的伤痕，随着时间，永远烙印在他心底。

    他摸到枕头下的那把小刀，窗帘没能压住的点点光亮衬得那早已磨得模糊的英文字母微微反光。

    Wasteland。

    刀割见影。

    程烬慢慢闭上眼，感受着血液滴下的触感。

    梦里那片生长得比他还高的野草，被熊熊大火吞噬明灭，他困在里面，生不如死，无法挣逃。

    枝枝，你该如何拯救我。

    -

    姜折枝思索半天后，还是去了希御滩。她走到程烬给的房号前，定在原地，想着如何开口。

    她怎么会和程烬发展成这种的关系？

    炮友？

    她正准备敲门，房门便猝不及防地打开，吓得她往后一退，眼神和程烬对上。

    “枝枝。”男人闷着嗓音道。

    姜折枝没有理会他，直接往屋里走，在沙发上坐下。程烬关上门，饶有兴趣地走了过来。

    “洗澡没？”姜折枝的语气没有一点温度。

    程烬点了点头。

    鬼使神差般，姜折枝突然站起来，拉起程烬的领子，将他压到沙发上，发狠地吻了起来。这个吻力度很劲，两人将沙发压得下陷，心也越发下坠。

    她的吻技增长了不少，很灵巧地撬开他的牙关，炽热缱绻。

    程烬很乐意地回应着，落地灯的暖色光线氤氲整个屋子，他在灯光下发觉自己的嘴角又被咬破了。

    “够狠。”男人嗓音低沉，哑得可怕。

    姜折枝的吻一路游走，温热的嘴唇紧贴着他的耳垂，声音也变得湿润。

    “程烬你记住，我只需要□□上的满足，收起你其他的心思。”

    话未尽，程烬又吻上她的唇，越发的狠。血腥味弥漫在唇齿之间，姜折枝闭上眼，脸上红潮泛滥，呼吸粗重。

    “可以多施舍给我一点吗？”程烬吻着她的脖颈，眼神湿漉。

    姜折枝抬起右手，掐住他的脖子。

    “滚。”

    后来怎么发生的，姜折枝也不太记得了。

    她只记得干柴火烈，欲望似火熊烧。

    她只记得浑身的疼痛，都是拜程烬所赐。这人太狠了，丝毫不顾她半咽的疼痛，像是报复性一般，灼热刺痛，像是一场来势汹汹的暴雨，潮水喷涌，吞噬欲望。

    一起下地狱。

    向死而生。

    “姜折枝，你是我的。”情深之处，肺腑之言。

    成年人的游戏真是复杂又简单。

    可程烬觉得，姜折枝的心太冷了，冻得他没办法再前进一步。

    他想抱着她睡觉，却被她无情推开，两人只有背对而眠，留下他一人独自回忆暧昧缱绻。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有这一屋的爱欲残留才能证明。

    程烬整夜未眠。

    -

    周天下午，白郁约了姜折枝去喝酒，地点是离工作室不远处的一家酒吧，名为“Life Force”。

    姜折枝记得这是近期刚火起来的全国连锁酒吧品牌，但她还没去过。

    店里氛围跟那些蹦迪激情的酒吧不一样，更像是西方罗曼蒂克主义风格，装修也是西欧风格为主，DJ小哥哥都人高马大长相俊俏。

    姜折枝坐在吧台处看着点单牌，目光被一种叫“野枝”的鸡尾酒吸引。

    “来一份这个。”她向点单员道。

    “小姐姐眼光不错，这杯酒是我们老板亲自调制的。”点单员向姜折枝抛了个媚眼，将手搭在她手背上。

    姜折枝握住点单小哥哥的手，眼神妩媚，“那你们老板人呢？”

    下一秒，她感到身后来了人，她握住点单员的手被人分开。

    “姜大小姐眼光不错。”程烬贴在姜折枝耳边，细细低喃。姜折枝故作冷静，但耳朵染上的绯红出卖了她。

    “冤家路窄。”

    程烬挑眉，从员工通道走进了调酒台，姜折枝这才发现，这人身着酒吧调酒师的衣服。

    她忽然想起高三有次去Blue喝酒，偶遇程烬在那里当调酒师，调酒的动作娴熟矜贵，像是一件完美的欣赏品。

    “程大少爷就是酒吧的老板了？”姜折枝微扬红唇。她今天的妆容妩媚精致，上挑的眼线衬得她那双杏眼也多了分勾人，风情万种。

    程烬调酒的动作没有停止，修长的手轻握住晶透的高脚杯，在流转的灯光下微凸的青筋性感吸人。

    “Life Force这个品牌，就是我一手创立的。”

    当到美国的时候，程烬就下决心要成立一个属于自己的酒吧厂牌。他从小就痴迷于调酒制酒，也希望能调出一杯她的气味。

    四年，夜夜难忘。

    而他也调出来了一杯酒，帕洛玛与尼格罗尼，是你的滋味。

    姜折枝见着一杯“野枝”的诞生，被放至她眼前。清澈却黑暗，血腥色的酒在灯光闪烁之下透着那些年的苦涩难言。

    姜折枝感觉喉间梗塞，有点呼吸不上来。她努力平复呼吸，端起酒杯浅尝一口。

    甜而辣。

    是烧心的滋味，也带着内敛的醉人。

    她抬眼望向程烬，目光却被他身后一个穿着火辣的女孩吸引。

    “烬，你在这里啊。”杨霓笑得明媚。

    程烬回头望了一眼，没有搭理她。

    姜折枝抬眉，“你女朋友？”

    “对啊，你别不想对我负责，你说是吧，烬？”杨霓靠近程烬，将头埋在他的肩头，却被程烬避开。

    “杨霓，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程烬声色冷冽，带着不容置疑。

    杨霓耸了耸肩，识趣地走开，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不领情”。

    “她是徐霖昊的表妹，我跟她没关系。”程烬冷声解释。

    姜折枝歪头凑近，眼底没有一分情意，“我没兴趣知道你的事情，你爱跟谁玩跟谁玩。”

    “但你要跟我保持那种关系的同时还有别人，那么我嫌脏。”

    话毕，姜折枝冷脸离去。她向舞池中央的白郁走去，一群酒蒙子喝得尽兴在舞池里摇头晃脑，姜折枝好不容易才挤进去，走到白郁身边。

    “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家了，你跟她们继续玩吧。”姜折枝放大声音说了几遍，才令白郁在这嘈杂的音乐里听清。

    白郁疑惑，但也妥协：“那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冷空气冲刷掉初夏的湿热，暖雾凝固在空中抚过人的脸庞。

    姜折枝没带伞，但幸好家离这不远，靠着墙可以慢慢走回去。她只穿了一件黑色蕾丝短裙，湿冷的风吹在身上惹得她用手掌摩挲着露出的大臂。

    夜里很黑，但有微弱路灯的照映，姜折枝还是发觉了身后有人。她加快速度走进小区，时不时回头，确认把那人甩掉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家门。

    下一秒，手机收到一条来信：

    【未知消息：换好衣服下楼。】

    这又是个新的手机号，但姜折枝一眼就认出是谁。她翻了个白眼，又将程烬拖入黑名单。

    终于安静了。

    姜折枝摊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心里空落落的。

    那个人跟程烬，什么关系。

    这般念头冒了出来，姜折枝瞬间清醒地掐了一下自己。

    他和别人的事跟她有什么干系。

    她翻出两颗舍曲林，吞下，然后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工作。本来断药了一段时间的，但她最近情绪又出现了较大的波动，不知是不是跟程烬的出现有关。

    和心理医生沟通后，还是决定重新开始吃药。

    落地窗外大雨磅礴，冷风夹杂着雷声灌入室内，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姜折枝望向窗外，桌上的手机来电铃声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又是一个未知联系人。

    “程烬，你以后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姜折枝接起电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

    “喂你好，你是这位先生的女朋友吗，他在雨里淋了一个多小时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