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房间里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进来吧。”
话落,裴公子推门而入,路元宵凌乱在风中,嘟囔了一句“6”,然后进屋关上了房门。
李姑娘坐在桌前,冲二人点头微笑道:“坐吧。”
路元宵眨眨眼,好奇地问:“你怎么就肯让我们进来?而且瞧你这样子,也不像你父亲说的那般疯疯癫癫的。”
李姑娘抿嘴一笑,道:“我根本就没疯,我装的。”
“啊?”路元宵惊讶地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连忙扶住桌子,问,“为什么呀?”
“那天,我看到了那封勒索信,我知道,你们是程郎的朋友。”李姑娘轻叹一口气,道,“所以我才装疯,就是为了能单独见到你们。如果你们今天不来找我,我也会从窗户翻出去找你们的。”
“见我们说一声不就好了,其实也不必装疯。”路元宵不解道。
李姑娘摇了摇头道:“我和程郎和离这件事,我父亲是瞒着我的,对我说是他失踪了。但是,他们签和离书那天,我是在场的,我都知道。我想求你们一件事。”
“姑娘但说无妨。”裴公子道。
“可以带我去京城,让我再见程郎一面吗?”李姑娘眼里含着泪水道。
“好。”裴公子干脆利落地答应,道,“但是,你父亲不让你离开双喜县,所以我们得避开他,悄悄走。具体的方案我们回去讨论一下,你耐心等待。”
李姑娘点了点头,道:“多谢二位。”
待二人回了客栈,程元宵还有种似梦非梦的感觉,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来全不费功夫,说的就是这个吧。我还以为她会非常痛恨程戌,不肯跟我们回京城,还得费一番口舌劝她。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提出跟我们走。你说,程戌都抛弃了她,她怎么还对那种负心汉念念不忘?”
“你不懂女人的心思。”裴公子淡淡地甩了这么一句。
路元宵双手抱臂,冷哼道:“怎么,你懂啊?你不也没成亲吗?”
“我也不懂。”裴公子无奈一笑,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愿意跟我们走,我们此行的目的达到了。”
“说的也是。”路元宵坐下,一边倒水一边道,“那咱们得好好想一想,怎么不动声色地离开县令府。”
“你错了,咱们四个要光明正大从正门离开,李姑娘得悄悄离开。”裴公子解释道,“要是我们都悄悄离开,李县令直接就会怀疑我们带走了她女儿,肯定会派人追,咱们到时候就不好脱身了。”
路元宵拍了拍手,感叹道:“裴兄,认识你这一段时间,你可算说了句正常的话了,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是机器人。”
“机器人为何物?”
“不重要哈哈哈哈。”
“不过,我一向只做有把握的事情。”裴公子举杯碰了一下路元宵的杯子,然后一饮而尽,道,“走了,明天咱们好好熟悉一下县令府再做打算,休息了。”
说罢,他离开了路元宵的房间,和竹宁分别回了自己的客房。路元宵不想自己睡,便拉着芸芸挤在一张床上。
***
御书房内,皇上正在批奏折。
“陛下,老奴派去的人说,有另一伙人也在监视程戌,他们还过了几招,对方身手不凡。”大太监一边走来一边回禀道。
“哦?”皇上眯了眯眼,道,“还有人监视程戌?看来咱们这个新科状元,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或许是同届的书生嫉妒他,雇了人想找他的错处。”
大太监抿了抿嘴,道,“他的住处进进出出都只有他一人,完全感受不到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皇上眯了眯眼,道:“哦?如果小五溜出宫不是去找程戌算账,那会去哪里……”
“陛下,朝堂上大人们说海国蠢蠢欲动,会不会是他们派人潜入京城,掳走了五公主?!”大太监说完,惊呼一声,道,“如果是这样,我可怜的五公主岂不是凶多吉少!”
皇上听到“海国”二字,看向堆叠起来的奏折,道:“朕一开始也以为说海国掳走了小五,但是,如果真是海国掳走的,为什么至今他们都没有挑明,这不合常理。后来朕想到小五之前吵吵着不愿意嫁给程戌,所以朕才觉得她溜出宫是为了为难程戌。”
“这……”大太监神色焦急,道,“或许他们在等什么时机?”
“时机……”皇上重复着,脑海里当年听到罗大将军战死噩耗的画面,道,“说起来,上一次和海国打仗,已经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和平才维持十四年,他们就耐不住性子了。罗爱卿,也走了十四年了。”
大太监轻轻叹气道:“是啊,当年罗大将军浴血奋战,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全家都死了,也没有留个后人,哎……”
“朕记得,罗爱卿的夫人是顾爱卿的亲妹妹,那小四的驸马顾志和罗爱卿的儿子应该长的相像吧?”
“是的,顾大将军在京城郊外的山上给已故罗大将军一家做了衣冠冢,听说每年清明都会祭拜。”大太监点头补充道。
皇上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小四与那顾家小子成婚近两年,朕一直忙于公务都未仔细瞧过那顾家小子,过几天,宣他们夫妻二人进宫叙叙吧。”
“陛下,我看呀,你就是想四公主了,还编个理由。”大太监偷偷笑道。
“你这个老家伙,前几日小四不是想去找小五吗,她有着身孕,朕实在担心她,没让她去找。小四小五自小最要好,说不定小四这几日在府里生朕的气呢。”皇上指着大太监道。
“哎陛下,父女哪有隔夜仇,四公主一向善解人意,她一定能明白陛下的苦心。”大太监宽慰道。
“但愿吧。”皇上直起身子,道,“继续派人寻找小五,把京城附近的县城都找一遍,这丫头,自小就不让人省心。”
“是。”大太监应着,退了出去……
***
用过早饭,路元宵和裴公子二人在县令府中闲逛。
“明日便是那李县令的婚礼了,我觉得可以趁乱先让李姑娘溜出县令府,然后婚礼过后我们辞行。”路元宵提议道。
裴公子思索片刻,道:“这是个好主意,而且你看这是哪里。”
他说完,指了指斜前方的房子。
路元宵眨了眨眼,道:“有点眼熟。”
“这是李姑娘院子的后面,你看,这里无人把守。”裴公子环顾四周道。
“诶,刚才没有注意诶,但是……”路元宵挑眉,道,“这墙这么高,翻过来肯定需要梯子,如何能不动声色的放一把梯子在这里,然后再把梯子挪走?”
“不用梯子,那边有两棵大树。先爬到树上,然后顺着墙沿走到这里,再跳下来。”裴公子说一遍过程。
路元宵耷拉着脸道:“裴兄,李姑娘她又不会武功,这么做很危险,一不小心掉下来就摔残废了。我觉得,还是想想怎么把梯子弄进来比较实际。”
“她的确不会,但是竹宁会。”裴公子微微一笑道,“虽然我也会。”
“哦,是哦,差点忘了。”路元宵翻了个白眼,说起武功,她就想起来那日在茶馆,她以为裴公子能把那俩彪形大汉打趴下,结果打不过带着她落荒而逃的画面。
最后,他们决定,由竹宁背着李姑娘翻出去,趁乱带着李姑娘逃出县令府。
“原来两位位贵客在这里。”一个家丁走来,道,“我们老爷有请。”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跟着家丁去了前厅。
“想必二位贵客已经见过小女了,可想到了医治的方子?”他们还未落座,李县令就开口问他们,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爱女心切。
路元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应该给这位李县令颁一个最佳男演员奖。
“想到了,方子我回房间后会写下来。”裴公子应道,“到时候按时抓药给令千金煮了喝下去就行,不出一个月,肯定药到病除。”
“那可真是太好了!”李县令喜上眉梢,道,“这样小女也不必长途跋涉去京城了。”
“不过……”裴公子看着门厅两边的红灯笼,道,“明日县令大人大婚,想必人手不够,等下午喝了第一副药,令千金也会稳定下来,所以明日也不用派人看守了。”
“好,好。”李县令应着,还沉浸在喜悦中。不知道这喜悦是纳妾的喜悦,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喜悦。
回到房间后,路元宵双手托腮问:“你要写什么方子,你又不懂医术,可别乱写再吃死人喽。”
“也不是什么方子,虽然不懂医术,但是也知道几味喝了无害的中药,放在一起煮,不会吃死人。”
“哼,你现在,特别像一个江湖骗子在行医,啧啧。”路元宵摇头晃脑,道,“你真是经商的好材料。”
“我怎么觉得,你最后那句话是在骂我。”裴公子道。
“怎么会呢裴兄,我当然是夸你了!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骂你不等于骂我自己嘛!”路元宵嬉皮笑脸道,心里接了一句——对不起,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