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尧北的车还是返了回去。
明知道是个圈套，他还是像着了迷一样一头扎进去。
天空已经黑透了，城市的霓虹灯抗住黑夜，再次染上彩光，像是烟花刚起时那样灿烂。
易尧北的车下了高架驶进下道，每个路口都要等在红灯前，他的手机屏幕还在那个界面上亮着，似乎还有刚才唐栖郁那柔媚的语调留存。
整天混迹在CBD商圈，他此刻却是无比厌恶，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不是那样漫无目的懒散的搭着，而是不停的敲着指尖。
三秒，两秒。
一秒。
车子冲了出去。
黑色迈巴赫停在小区门口，他尽量低调，站在门口等唐栖郁那边给他开门禁，结果等来保安大声一句。
“抱歉，唐小姐拒绝了，我不能给您开门。”
易尧北的西装皱了点，他抬头往里面远远望了一眼，似乎能听见唐栖郁的笑声。
他手里是有门禁卡的，保安大哥明明才刚看见他开车进去，这会又有很有礼貌的说是来找人。
大哥摇摇头，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易尧北拨通了电话，对面是睡意朦胧的倦意。
“你不是刚刚顺走了我的备用卡吗？”唐栖郁翻了个身，声音懒洋洋的，“现在又装什么好人？”
“你不是就想看我这样吗？”易尧北的额头出了点汗，倒也不是因为着急或是热的，要怪就全怪那小姑娘，“你不打开窗看我现在的狼狈样子？”
“不用了。”对面的语气带着些笑意，“没兴趣。”
电话被挂断。
易尧北吐了口气，便利店的玻璃窗上正好能映出来他的影子。
额前的碎发微微打湿，他吐着气，像是刚跑完了一场一千米。
他西装革履，拽了拽规整的领带，胸口的纽扣也开了几颗。
夏天果然烦闷。
又热又燥。
“你倒是不怕我憋死。”易尧北无奈低头笑了下。
他把领带扯下来，长腿迈到车前，把领带从车窗摔进去，又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瓶水，靠在车身上一口气下了半瓶，这才好些。
似乎没那么热了，开始起风了，树叶被吹的簌簌作响，夏季的灯光似乎都比其他季节更昏黄，像是打了瞌睡一样，并没有尽职的工作。
易尧北把衬衫袖子挽上去，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他转身，穿着吊带睡衣的女孩从门口走了出来。
唐栖郁长发披着，卸了妆，肤色白皙透亮，似乎是刚跑了澡，身上都发着淡淡的橙花芽味道。裙子下摆露出半截修长小腿，细腻粉嫩。
她不喜欢做美甲，从来是素净的样子，最近化些职场妆，此刻又是像刚破苞的新花一样，似乎他一掐，她就要软趴趴贴在他身上了。
他看的有些入迷。
被她冷淡的声调拽回来。
“门禁卡还我。”她伸手，表情冰冰凉。
“抱抱。”
易尧北鬼使神差说出两个字，似乎刚才那半瓶水白喝了。
“不要。”
唐栖郁推着他拒绝，抬手在他额上蹭了一下，“出汗了，不要沾到我。”
易尧北扭头又拧开瓶盖，把剩下半瓶喝光，捏扁了瓶子。
“快还我，我要睡觉了。”
“你觉得我是好说话的人？”易尧北把瓶子丢回后备箱，抱胸看着她，又偏过头。
他真是不想在这个保安大哥的注视下连这些都把持不住。
树叶再次被风吹响，唐栖郁的裙摆时不时滑过易尧北的裤腿。
唐栖郁往前凑了凑，吻在他往下垂着的眼睛上。
蝴蝶抚过一般，他转过身，她早拿走了他口袋里的门禁卡走远去了。
他身上还留着她的味道。
似乎是换了身体乳的牌子，又或者是换了沐浴露的牌子，总归不是他之前闻到的味道。
易尧北那天晚上一直没睡好，梦里全是橙花芽的味道，那团空气似乎是有形的，在他周围绕来绕去。
她一点点变化，他魂牵梦绕。
还不如他做那只流浪猫，好躺在她怀里被她抚摸宠爱。
－－
唐栖郁那晚睡的特别好，床头点着熏香，一晚好梦，她把这个品牌种草给了唐糖。
她今天请了半天假，为的是唐糖晚上在南锡大剧院的演出。
唐栖郁其实对这种音乐剧并不太感冒，她的浪漫因子基本上全在北宁用给了易尧北，已经江郎才尽了，今晚最重要的是给唐糖捧场，首次以Ａ角出演全国首场公开音乐剧，小姑娘有些紧张。
林惜南也特地调了工作来陪唐栖郁，她跟林惜南一前一后走进剧院，前方是一对情侣，两人亲昵地开着玩笑，时不时女孩低头笑着。
林惜南偏头看向唐栖郁，她已经走进了观众席，玫红色长裙及脚踝，脖上带着条星星项链，她极少穿这样鲜艳的衣服。
今天，似乎也不是为他穿的，他眸色暗了暗，跟了进去。
林惜南刚在她身边坐下，唐栖郁又起了身，他的视线一直追着，直到她停在一个穿着演出服的女孩面前。
“今天是不会是为我才穿这种色调的衣服吧？”唐糖笑眯眯的，手捂着嘴巴，一脸激动。
“你不是说要我给你应援梅红色的吗？”唐栖郁站在她身边，两人的衣服刚好是完美搭配色，“好了，这下你不会输给安亭了。”
“好感动，我要哭了。”唐糖把手套摘下来，托着脸撅着嘴装哭。
唐栖郁摇摇头，扬着嘴角，和她一起笑起来。
“糖糖。”远远传来一阵熟悉男声。
董泽荣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廊，唐栖郁皱着眉看他。
“立牌给你摆在门口了，绝对气派。”阿荣比着拇指，穿着十分正式的，几乎只有在参加投标的时候才会穿的西装，头发是专门做过的。
参加演出的女演员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小陆妹妹也来了。”阿荣倒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冲唐栖郁扬扬头。
唐栖郁扯了扯嘴角，见阿荣又扒拉着唐糖说话，唐栖郁又忙催着唐糖进后台，拉着阿荣往观众席走。
“我还没说完话呢....那个，糖糖啊。”
“别说了，演出开始了，磨蹭什么。”唐栖郁推着阿荣往前走，实在后悔那天让他去接唐糖。
让这小子盯上，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哎呀，小陆妹妹，你信我，我是真心的，真的！”阿荣举起三根手指向天，表着决心。
唐栖郁不理。
余华说了。
男人的发誓，和狗叫一样毫无意义。
唐栖郁回到林惜南身边，才发现她左边的位子已经有人坐下来了。
林惜南正和那人针锋相对。
“林总不会连别人买哪里的票都要管吧？”
易尧北那张脸再耀眼不过了，阴阳怪气的，把林惜南刺的脸绿。
“唐小姐的未婚夫居然这么小肚鸡肠？”
易尧北又把视线放在远处匆匆赶来的唐栖郁身上。
“林总，我们公平竞争怎么样？”
林惜南攥着扶手，尽力保持着良好教养，却难以抵挡那股子窝心火：“她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不存在公平竞争，你的任何举措，都是插足。”
易尧北才不在乎，笑意盈盈的：“那又如何？”
“您又不是没听说过我。”易尧北露出他的尖牙，笑的猖獗，“我一向道德败坏。”
这句落音，唐栖郁在两人中间坐下。
她向林惜南偏过头，见他攥紧扶手，她把手搭上去，轻声问：“没事吧？”
林惜南扭过头，和唐栖郁对视，她背后是易尧北虎视眈眈的眼神。
似乎是男人之间的斗争。
林惜南知道好多人都觊觎唐栖郁，他明白，这不是她的错，要怪就怪有些人实在没有底线，实在可耻！
林惜南摇摇头，反握住她的手，笑笑：“没事，等久了，演出还没开始。”
“开始了。”唐栖郁拍拍他，让他安心，看向升起的幕布。
演出正式开始，唐糖饰演的钢琴公主出场，周围暗了下来，只有一束追光灯打在唐糖身上。
周围漆黑一片，林惜南又把两人交叠的手握紧了些。
唐栖郁被他的动作带动看了一眼。
林惜南正目不转睛看着舞台。
突然，易尧北也握住了她的左手。
比林惜南更用力，十指相扣，摩挲着她的手背。
唐栖郁心脏狂跳。
台上的舞剧升入高潮。
三个人心怀鬼胎。
只有最边上的阿荣专心致志，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这种平衡并没有维持太久。
林惜南低头对唐栖郁说自己有些头晕，问她可不可以陪他出去透透气。
林惜南脸色很差，唐栖郁看了他一眼，点头答应。
林惜南穿外套的间隙，易尧北把手握的更紧，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唐栖郁瞪了他一眼，他像是得了什么奖赏，更加开心。
唐栖郁踩了他一脚。
他依旧不松手。
林惜南已经穿好衣服，向她偏过头。
唐栖郁紧张的心脏狂跳，口不择言：“我裙子系带开了，你先出去，我马上过去找你。”
带子在她镂空腰间，林惜南不好意思帮她系，点头答应，瞥了一眼易尧北，从过道离开。
易尧北漫不经心把手松开，摸到她腰间：“哪松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