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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白苏案(1)

    美好的日子总是格外短暂,仲秋放了三天的假,转瞬即逝,眨眼间便到了上早朝的光景。币制改革才刚刚落实,可那国库进账一事仍悬而未决,顾成烨一日未发话,那朝中两派的战争便一日不会结束。

    萧望舒在轿子里伸了个懒腰,竟有些疲于见到朝堂上那日复一日的争吵。似乎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本在前进的轿辇忽然停住,她一个踉跄往前栽去,扶着墙坐正身体。

    只听外面的人禀告道:“大人,是有人拦轿,奴才们已经把她赶走了。”

    萧望舒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赶人做什么,先问问拦轿之人所为何事?”

    轿夫似有犹豫,“奴才怕大人误了早朝。”

    萧望舒的目光向人群中看去,只见一女子白衣缟素挣扎于官差中,固执的跪在那里,依稀可见其形容枯槁以及眉目间的苍凉之态。

    萧望舒皱眉走向人群,一面冲那轿夫道:“若是鸣冤的呢?忘了你们大人的职责是什么了?”

    轿夫遂不再言语。

    随着距离的拉进,萧望舒才看清那女子的模样,心口也没由来的一震。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仅仅几日未见,人也可能变了一副模样。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桃林看到的白苏,只是白苏已经不是昔日灵动的模样。这种灵动指的不仅是她满面的疮痍,而是一种灵魂的寂灭。

    她呆呆的看着萧望舒,直到萧望舒走到她面前时,她才有了一丝意识,将双手攥着的血书递了上去。

    那一行行血字揭开的却是一段可耻的宫闱秘辛,亦不足为外人道也。

    原是汝阳王妃的小世子并非亲生,而是杀母夺子取来的,而她杀的不是别人,正是白苏的姐姐白音。

    白苏奋力的比划着手势,可嘴里发出的却只有哼声。

    萧望舒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她立刻合上血书,让人去宫中告假,而她则直接转道廷尉府。

    吴恒因空印案落马,之后便由宋承鸣续上,而周衍经过空印一案,亲眼目睹萧望舒的手段后也老实了许多。

    因为白苏成了哑巴,所以萧望舒与她的对话只能以文字的形式进行,可偏偏白苏的手也受了重伤,根本就写不了字。

    萧望舒还在想别的办法,白苏就已经用手腕颤巍巍的夹起了笔,望着那凌乱的字迹和白苏坚定的神情,萧望舒忽然就共情了她隐忍了多年的仇恨。

    她写着:“大人请问。”

    萧望舒调整了一下情绪,面上又是一惯的平静无波。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小世子并非汝阳王妃亲生之子?”

    等了许久,只见白苏笔下映出几个歪歪扭扭的痕迹,“我就是证据。”

    见萧望舒沉默,她又夹起笔继续写下,“我姐姐亲口对我说的。”

    “可是白音已经死了六年了,死无对证,如何能证明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呢?”

    白苏睁着大大的眼睛,里面蓄着绝望的泪花,“大人难道不相信我吗?”

    “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证据不足,在法律面前,我对你的情感并不足以断案。”

    白苏似乎也能明白萧望舒的无奈,她垂下眼睛,摇了摇头。

    没有其他的证据,这个案子的确不是那么好处理,倘若不能自证,那便只有他证,可是以汝阳王妃的身份她又怎么可能去自证孩子是否亲生。

    萧望舒又问下了心里的第二个一问,“你为什么当年没有报官?”

    白苏写道:“因为并州之内皆是汝阳王的势力,那些人并不会为我做主。”

    “那你蛰伏在小世子身边这么多年是为何?”

    白苏夹着笔的手颤了颤,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回忆当年之事,而后将这些年的经历一笔一划的写了出来。

    “我一直在寻找机会进入王府,后来听闻小世子体弱多病,我便去学了医,也凭借医术顺利进入了王府。那时候小世子已经四岁了,被娇惯的专横跋扈,我意识到不能再让他继续待在王府了,否则他日后只会成长为一方恶霸。我一边教育小世子,一边想要将他带走,可是王府戒备森严,我也一直没寻得到机会。这次随王妃进宫,本是想亲自告御状平反当年之事,可最终却被王妃的人发现,受尽酷刑折磨,是有一个宫人看不下去,才将我偷放了出来……”

    她回答的如此详尽,萧望舒反倒不忍再问,似乎每问一句,对于白苏来说都是经历了一遍酷刑。

    就在沉默之时,孙少禹突然跑进来道:“大人,汝阳王妃来要人了!”

    萧望舒肃了脸色,看了白苏一眼,而后对一旁的孙浩道:“看好她,谁来都不可以放人。”

    而后便独自走出去和汝阳王妃对峙。

    孟桥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堵在清正殿门口,她背对着萧望舒,仰头看着院子外面叽叽喳喳逗得正欢的几只鸟,没多久便听得烦了,手里的弹弓轻轻一勾,只见那几只鸟便如同一片片羽毛似的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她听到脚步声才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扶了扶额角的鬓花,“听闻我有个家奴来到了‘廷尉府’,此番便是特地来要人的。”

    萧望舒不卑不亢的行了礼,“什么重要的家奴竟还得让王妃亲自来要人?”

    孟桥扬眉道:“这好像不是大人该过问的事吧?”

    被她这么一堵,萧望舒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笑,“我倒也不爱过问旁人的家事,偏偏这位女子身上牵扯出一桩冤案,如今便是不想过问也难。”

    孟桥笑了笑,“一个仆人信口胡诌的话哪能当真?大人有时也不必如此较真,这世上真真假假难说得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得了。”

    萧望舒同样笑颜以对,“娘娘看看‘清正殿’下的那行字,这可是陛下亲笔赋予的意义。廷尉,天下之平也,他的眼睛不仅得是睁着的,手中执掌的天平也不该有任何倾斜。”

    孟桥眯了眯眼,“这么说,萧大人是不肯放人了?”

    萧望舒迎向她眼中的锋芒,果决的摇头,“今日既有冤案,便是陛下来了也不会放人。”

    “好好好!好得很!”孟桥气极反笑,“萧大人私藏我汝阳王府的家丁,是为不敬,你们都给我进去搜!”

    廷尉府的官差与准备闯进后殿的宫人们争执起来,奈何孟桥那方人多势众,官差们有些顶不住。

    见此场景,孟桥有些得意,萧望舒却淡淡一笑。她虽是没想到孟桥这般无所顾忌,但好在她也有所准备。

    就在两方要大打出手之际,门外闯进来一群人,将孟桥带来的人牢牢扣住。

    “你们是谁……”孟桥正要破口大骂,在看到他们腰上北军的字样时忽然就没了声音。

    张猛从北军身后走了进来,不似刚入幽州时的青涩与慌张,多了不少的沉稳与大气。他那魁伟的身躯自带气势,往门口一站,挡住了大半的光源,殿内瞬间暗了下来。那些耀武扬威的人瞬间老实了不少。

    孟桥收敛了几分张扬,对张猛道:“执金吾不徼循京师,来廷尉府做什么?”

    张猛反问:“汝阳王妃不在宫里待着,来廷尉府作甚?”

    孟桥被噎得面色不虞,但也不好发作,只得道:“小世子身边的婢女逃到了廷尉府,我是来寻人的。”

    张猛点了点头,孟桥以为他明白了,正要让人继续搜,却见张猛如一座大山似的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他不下命令,孟桥带来的那些人也进不去。

    “你……”

    孟桥正要询问,却被张猛打断了话,“王妃来廷尉府搜人,有陛下的旨意吗?”

    孟桥怔怔的道:“没有……”

    “那就是了。”张猛轻哼一声,“凡京师之官府,搜查皆要有陛下手谕,若每个有点身份的人都像王妃一样随意进出,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张猛说话还是如往常一样横冲直撞,不留一丝情面,不过对付孟桥这种人就得比她更狠才行。

    孟桥吃了瘪,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她愤愤的挥了挥手,道:“都跟我回去!”

    刚走出门口就又回了头,似要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她盯着张猛,又看了眼萧望舒,阴阳怪气的道:“我这就去请陛下的旨意。”

    眼见那群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张猛才来到萧望舒身边长舒了一口气。

    萧望舒拱了拱他的肩膀,“什么时候说搜查官府需要指令的,我怎么不知?”

    张猛心虚的摸了摸头,“我胡诌的,谁知她是个法盲。”

    萧望舒噗嗤一笑,刚以为他成长了,谁知内里还是个憨货,不过还真多亏了他。

    “我们仨儿许久不见了,走,今日去我府上喝酒去!”

    张猛腆着脸凑了过来,“好哟!敢情你俩不排挤我了?”

    “去你的!”萧望舒气得往他脑袋瓜子上就是一崩,“爱去不去!”

    萧望舒正准备去宫里探探消息,谁知宫里却先传来了消息。

    原是小世子不知道吃了什么,竟如中毒一般病倒,那病情发展的十分迅速,不多时便已呈奄奄一息之态,而太医却还在调查原因。

    萧望舒把这件事告诉白苏,白苏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泪眼迷离。从她慌乱的表情,萧望舒对她之前所说之言也更信了几分。

    见白苏六神无主似的到处寻找着什么,萧望舒往她手上塞了一支笔。

    她写道:“小世子对花生过敏,还有芒果……劳烦大人托口信给太医。”

    萧望舒和孟桥那日如此剑拔弩张,自然不好直接过去传话,于是让人把话带给了顾怀舟,让他去告诉太医。果然没过多久,小世子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

    萧望舒不禁在心里盘算,一个侍女都能知道小世子对什么过敏,作为亲娘的孟桥为何却不清楚,还得旁人告知。

    她决定去宫里探寻更多的细节。

    又过了几日,小世子顾准的身体恢复了大半,吵闹着要去院子里晒太阳。宫人没办法,尽管孟桥特意吩咐过不要带小世子走远,可宫人也拗不过他的胡搅蛮缠,只能带他去他朝思暮想的桃花林。

    宫人怕他口渴,特意给他上了果盘,谁知道顾准看到果盘后非但不开心反而大声哭了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哭诉着实把宫人吓怕了,眼见安慰不止便急忙去叫人,顾准的身边只剩下一个胆子较小的宫女陪着。

    正在这时,一个宫人经过,装作很懂的模样观察着小世子哭得通红的脸颊,而后摸了摸他的耳后,对小宫女道:“世子怕是旧疾复发,得去请太医令才行。”

    小宫女简单懵懂,看他如此专业,还以为他是懂得医术之人,连忙点头,“那劳烦你替我看一下,我这就去请太医。”

    等人都走开了,萧望舒才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她给了小宫人一锭银子,那宫人便欢喜的跑开了。

    顾准沉浸在悲伤之中,还来不及顾及眼前的几番变化。

    萧望舒抹去顾准脸上的眼泪,颇有几分严厉的道:“不许哭,如果你还想见到白苏。”

    果然顾准乖乖的停了啜泣,眨巴着大眼睛就这么水灵灵的望着萧望舒。

    “你是谁啊?怎么认识白苏的?”

    萧望舒忽然觉得他和白苏的眼睛是那么的相像,倒是完全没有孟桥那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水帘洞似的目光让萧望舒心里没由来的一软,她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果然听话的孩子就是惹人喜欢。

    “我是她的老乡。”

    小小的顾准拽了拽她的衣袖,急吼吼的问:“白苏在哪里?”

    萧望舒低头看他,那小小的模样让她不自觉的想起了方砚归,自己那个死于非命的弟弟。

    她不由眼眶一热,蹲了下来,有些怜爱的看着他红斑未散的脸颊。

    “你为什么这么想见白苏啊?”

    谁知道顾准仅用了几个字就击中了她的心房,“她对我好啊!”

    还有什么比小孩子的话更真诚,更能让人被说服的呢?

    萧望舒忽然觉得什么证据不证据的都不重要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这个孩子,也相信白苏。可她想到之前教育顾怀舟的那一席话,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武断,终究还是理智了下来。

    “她是怎么对小世子好的呢?”

    顾准埋着头思索了良久,而后却很认真的回答:“她教我读书,识字,明理,她教我不要骄纵,要体恤众生,她教我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去欺负那些比自己弱小的人,否则会有报应。虽然我不听话的时候她会像一个恶婆娘一样狠狠打我,可我生病的时候她又会变成一个善良的菩萨日日夜夜的陪着我。她就像一个狐狸精,总会变来变去,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可我就是想她……”

    他年纪小,不知道自己嘴里面吐出来的不是什么好话,可萧望舒却听得格外别扭,有些哭笑不得。

    又听他一脸懵懂的继续喋喋不休,“以前吃花生中毒,白苏总是陪在我的身边,我以为这次也一样,我以为我吃了花生她就会回来陪我了!娘说她犯了错怕被惩罚就逃跑了,可她怎么能丢下我逃跑呢……”

    顾准说到伤心处又忍不住的啜泣起来,那小小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萧望舒也有些鼻尖泛酸,“白苏没有丢下你,她现在只是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了,只要小世子听话,她就会回来接你的。”

    “真的吗?”他又开始眨巴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了。

    实在架不住这副柔情攻势,萧望舒信誓旦旦的点头保证,“拉钩!很快很快……”

    两人正说着,突然被头顶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

    “呦!廷尉大人倒是很擅长拐卖小孩。”

    那熟悉的腔调让萧望舒瞬间柔情全无,化作灰烬。

    这死小孩真是煞风景。

    只见小猴子懒洋洋的挂在树上,嘴里叼着一根树枝,似笑非笑的看着萧望舒。

    他不会觉得自己很帅气,很可爱吧?

    萧望舒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无恤有被她挑衅到,他飞身跳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上了萧望舒柔软的脸颊,毫不客气的揉捏了几下,惊得萧望舒愣在原地。

    就在萧望舒要反击的时候,无恤又快速后退了几步,见萧望舒碰不到自己,大拇指得意的刮过鼻子,扬了扬头,“不要在心里骂我。”

    萧望舒深吸一口气,正要发作,就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无恤察觉得更快,只见他像拎小鸡一样将萧望舒往后一甩,后者踉跄的撞上一堵肉墙。来人将她扶正,顺势挡在了她的身前。

    孟桥的声音已然传来,“景王殿下怎么在此?”

    目光触及顾怀瑾身后的萧望舒,却化为了十分警惕。

    顾怀瑾笑道:“我和萧大人正议着事,就听到桃林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往这里一看才知是小世子,就过来安慰了几句。”

    孟桥眼里的警惕稍松,恶狠狠的看向身边的宫女,“这几个奴才真是该死,竟丢下小世子独自一人在此,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顾怀瑾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并不是太想听她咒骂奴才。

    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既然这里也无事了,那我便和萧大人先回去了,政事还没有议完。”

    孟桥这才悻悻住口,福了福身子,“恭送殿下。”

    萧望舒跟在顾怀瑾身后,一时有些尴尬,没想到他们是来帮自己解围的。

    小猴子在他俩身后哼着歌,词里偏偏有什么“狼心狗肺”,“不知好歹”,这让萧望舒更是愧疚难当,脸上也泛起了红云。

    顾怀瑾轻咳了一声,小猴子这才收敛了歌喉,高歌变成了低哼,最终化为了腹诽。

    几人行至偏隅,顾怀瑾突然停住,萧望舒险些撞在他身上。

    顾怀瑾默默看着她,萧望舒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眼神有些不善,这才想起来或许是因为他帮了她,她却忘了答谢的缘故。

    “还要多谢殿下……”

    顾怀瑾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我是这么小气的人,非得要你的一个‘谢’字?”

    空气沉闷至凝固,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那树叶婆娑的声响。

    萧望舒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怔怔看着他。

    顾怀瑾却看向了别处,“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案子如果你接了就势必会得罪汝阳王和曲家,甚至是……陛下。”

    他顿了顿,平整的眉宇似是打了个结,眼中的神色也随着太阳的西落而变得晦暗不明。

    秋天的傍晚总是有些凉的,他拢了拢身上的氅衣,语气却如被风吹过一眼散落四处。

    “我能帮得了你一次,却未必能帮得了你第二次。为了一个婢女而得罪那么多势力,当真值吗?”

    萧望舒突然就有些生气,可身份悬殊,她也不好硬刚,眼前浮现出白苏当日之言,竟觉得应对此景是如此的贴切。

    “小世子刁难宫人之时,白苏曾说过一句话,臣印象十分深刻。‘主子的命是命,奴婢的命也是命,任何人的性命都不应该被轻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个奴婢都懂得的道理,难道臣要佯装不懂吗?”

    顾怀瑾张了张口,却是用拳头抵住了那阵阵的咳嗽声,最终他摆了摆手,“也好,不要误入了别人的圈套。”

    那几声咳嗽似是用掉了他身上不少的力气,向来挺得笔直的脊背竟也有些微曲。

    萧望舒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忽然有些好奇,长公主最宠爱的独子为何会得此顽疾,久病难医呢?

    而他每次的出场都是这么讳莫如深,仿若有千斤缠绕的谜团困住了他,低沉压抑,难以看透。

    几次三番,萧望舒都觉得他的出现不是偶然,是想要告诉她什么,抑或是帮她什么,可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们素不相识,他凭何要这般对她?

    小猴子跟在他身后,却有些担心的屡屡回眸。

    萧望舒更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小猴子会对她这般热络,仅仅是为了讨人嫌吗?

    不对……

    她向来敏感,总能洞悉常人不能洞悉之处,这次也不例外,可是得到的线索又太少,不妨再等等,他们若是想让她知道什么,势必是会让她知道的,不必急在这一时。

    萧望舒回廷尉府之后将今日所发生之事讲与白苏听,白苏颇为动容,眼里又不免泛起了泪花。

    萧望舒既感动又好笑,难不成这姨甥二人不止是眼睛像,连哭泣的神态都一模一样。

    白苏忽然抓了抓萧望舒的胳膊,用笔写道:“对不起大人,先前我不是十分信你,所以有所隐瞒,如今我相信你是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诚如你所言,我还有一个证据,它在……”

    萧望舒没想到,她还没有等来皇帝的手谕就先等来了皇后的口谕。

    “椒房殿”的人来廷尉府要人,孟桥她尚且能对付,可皇后却是她得罪不起的。

    她知道如果把白苏交出去,那等待白苏的结局只有一个“死”字,到时候真相被埋没于地下,皇族却依旧荣耀,只是这人间又多了一个飘荡的冤魂。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她向顾准保证的话就成了一个可笑的谎言。

    如果没有了白苏,顾准会长成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呢?一个蛮横霸道性格扭曲的孩子,还是被骄纵宠溺的纨绔子弟?

    她想到自己那早早夭折的弟弟,心里一阵难过,她看不到方砚归长大之后的样子,难道白苏也没有机会看到顾准长大之后的模样了吗?

    不,她不甘心。

    她连夜写了一张纸条,然后托张猛送去了宫里,如今能破局的就只有顾怀舟了。

    只要顾怀舟今日能拖住“椒房殿”的人,她就可以在明日早朝时直接上禀陛下。

    文武百官,两方势力,相互制衡,这案子便是查定了。

    萧望舒又想起顾怀瑾临别时对她说的那番话。

    她对白苏的身份的确有过怀疑,宫中的守备可不比汝阳王府差,白苏在王府里都不能带着顾准逃出来,难道重伤之下却能在皇宫里逃出来吗?

    她搜查核对了白苏出入王府前后的资料,并无可疑之处,若说是谢家设局做的一场戏倒是有些牵强,没有人会花七年去做一个局。

    无非是有人利用她罢了,谢家想利用这件事打击曲家,顺便再离间她和曲家,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她从未加入曲家阵营,何来离间?但此番得罪曲家却在所难免,有人要隔岸观火的看戏,她偏偏不让他们如愿,她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到时他们为了自救也只能保她。

    可如何才能让谢家入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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