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往往和想象差别很大。
在何昭仪想象中,她应该裙摆飘飘,身若惊鸿,于轻波荡漾中舞动身姿,但现实中的她……刚刚起舞就差点摔个大马趴。
无他,这小舟太小了,根本施展不开她的舞姿,只能凑合的在小小的船肚子里跳的歪歪扭扭。
动人值大打折扣。
待殷时回慢悠悠路过此地之时,就见一身影在小舟上摇摇晃晃,这身影有些熟悉,他想了下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冻得手舞足蹈的傻子?
殷时回恍然大悟的同身侧的吕公公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做出如此无状之事,原来是喝多了,瞧这歪七扭八的模样,喝了得有三斤。”
吕公公笑眯眯道:“陛下说的是——来人,还不将这醉鬼拖下去?”
喝多了的何昭仪:“?”
不是,等等!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殷时回大步向前走了几步,似乎很不想和她这个“醉鬼”纠缠。
何昭仪幽怨道:“陛——”
她话未说完,小太监就捂住了她的嘴巴,免得她惊扰到圣驾。
何昭仪绝望的再次被拖走。
看完全程的云青缇在这一刻,对殷时回的直男程度有了更深的理解,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宋长黎缓缓叹道:“青青,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你们家殷时回根本不存在被桃花勾搭跑的风险,他自己就把那桃花斩断了——还得踩上两脚!”
云青缇:“?”
她不理解。
啥叫她家的殷时回?莫非宋长黎也喝了三斤?
和云青缇一样不理解的还有何昭仪。
方才惊鸿一舞,陛下明明就对她有了意思,怎么会这样呢?
她陷入了沉思,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可能是第一步没有做对——她竟然忘记了跌进陛下怀中,制造身体接触。
何昭仪自认为找到了原因,给自己打气,准备待会就重振旗鼓,去探望陛下,最好也能如云青缇那般侍寝成功!
她连详细的计划都做好了,却没能出得了宫门。
她穿那么单薄的舞衣作践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也给了她最忠诚的反馈。
何昭仪一病不起了,请太医诊过说是染了风寒,就在她躺在床上痛惜自己身体不争气时,她的贴身宫女面色慌张的闯了进来。
她面色难看,犹犹豫豫道:“昭仪,有人来……探望您。”
何昭仪一愣:“谁?”
莫非是云青缇?来看她笑话的?
还是说……是陛下?!
她心中窃喜还未表现出来,便见殿门被人粗暴的推开,有一人突兀的出现在她眼前。
何昭仪只见来人双手满是冻疮,又见她身上穿的是浣衣巷里的下等宫人才穿的宫衫,面上便生出一丝恼怒:“你好大的胆子!”
却见来人一笑:“昭仪也好大的威风,这是不记得奴婢了吗?”
这声音确有几分熟悉,何昭仪恍然间想起一个被她遗忘很久的人。
锦瑟。
当初她陷害云青缇和安嫔,便是收买了云青缇身边的宫女锦瑟去换了安嫔准备的贺礼,换成一副有谋逆之意的画作,她本以为锦瑟已经如她所安排那般死于牢狱之中,却未曾想她竟然还活着!
何昭仪隐晦的看向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见状,脚步微移。
锦瑟敏锐的发现了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换,心中有些恐惧,但还是强装镇定的微微一笑:“奴婢承蒙故人知会,才得知昭仪已然出了禁闭,便马不停蹄的来探望昭仪,但昭仪这是——要杀人灭口?”
何昭仪面色一沉,哼声道:“既然你猜到了……那下辈子记得放聪明些。”
“不用下辈子,昭仪,奴婢死不了。”锦瑟立刻道,“你给我的那卷画轴我已经放到了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如果我死了,画轴同我的一封认罪书会立刻被呈到陛下面前,那昭仪陷害安嫔,嫁祸于云才人,私藏祸国画卷的事情,便也要大白于天下了。”
何昭仪面色一僵。
二人僵持片刻,但看锦瑟胸有成竹的神情,何昭仪终是不敢赌上这一赌。
她觉得自己病的更重了:“……你想要干什么?”
*
长华宫外,看热闹回来的云青缇正和短春撞了个正着。
短春谨慎的看了眼四周,附在云青缇耳侧道:“才人,你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云青缇便是一笑。
这锦瑟留着她这么久,也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她连台词都给锦瑟编好了,叫短春一字不落的念给她听,她若是再背不过,抓不住这个机会,那也未免太蠢笨了些。
如此来看,何昭仪那个大麻烦算是解决了。
往后余生,请她的一生之敌和她的前侍女牢牢锁死,恶人自有恶人磨。
云青缇哼着小曲踏入院中,准备回屋喝上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哪知刚推开殿门,迎面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屋中那人似乎已经等候多时,抬起一只手就将云青缇拉进了怀里,大掌从她后背斜穿而过,抚在云青缇的后脑上,将她摁向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袖袍一挥。
温粟粟等人只觉得一阵风朝她们迎面刮来,直接将她们送出了门外,大殿门应声合上。
宋长黎七扭八歪的站稳:“我靠!”
刚刚那是——殷时回?
大殿之内。
殷时回桃花眼中神色莫名,他揽着云青缇的要将她抵在殿门之上,略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朕方才碰见一个手舞足蹈的疯女人。”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云青缇耳际,云青缇别扭的推了推殷时回,想要逃离他的桎梏,却未曾想男人宛若铜墙铁壁一般堵在她面前,纹丝不动。
她只能打哈哈:“是吗——宫中怎么会有如此奇怪之人?”
殷时回笑:“朕也这么想。”
“所以……爱妃一路都鬼鬼祟祟的跟在那个疯女人身后,想干什么?”
云青缇懵:“?”
他怎么知道?
云青缇不会武功,自是不知殷时回这等习武之人感官有多敏锐,她震惊极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与其说她想干什么,不如说她能说什么。
说她给何昭仪说一夜七次热水?
还是说是她坏心眼的断章取义忽悠人,结果人真被忽悠瘸了,照着去干了,自己不但不愧疚还跟着出去看热闹?
这绝对不能说,尤其是前边那个。
于是云青缇决定转移话题。
她做作的一跺脚,故作娇羞的夹着嗓子出声:“你叫完别人爱妃,又来唤我,你这声爱妃可真廉价,令我心碎!”
她捂住嘴巴嘤嘤假哭,致力于把殷时回恶心走。
而殷时回:“?”
殷时回面色古怪的看着云青缇。
她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一双澄明清澈眼眸中独独只映着他一人。
低着嗓子撒娇的样子更是可爱。
云青缇卖力假哭了半晌,都哭的有些累了,殷时回却还一脸纠结的站在原地。
她问系统:“他怎么还不走,是我的表演不够恶心人吗?”
就在云青缇决定再加把力时,殷时回突然别别扭扭开口:“你不喜欢?那朕唤你什么?”
他眼神飘忽,似乎是随口一说,但垂下的手中尽是汗意,明显十分紧张。
其实“爱妃”二字对他来讲并没有多缱绻缠绵的意义,只是他例行公事或者记不得人名,又或者坏心眼想要找茬时调侃人的称呼罢了,但既然云青缇如此介意,那他也不介意换一换。
“青青?”殷时回自言自语,顷刻间又否认,“不太好,这有人叫了。”
他突然灵光一闪,机智道:“缇子好不好?听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云青缇:“?”
这是什么鬼名字?这是要把她当水果吃了?
但殷时回这个取名鬼才很是满意,觉得这个名字叫起来十分亲切,他叫了一声:“小缇子!”
原本的话题被茬过去,云青缇心中松了口气,也就懒得和殷时回计较,由着他去了。
殷时回洋洋自得的打开门。
门甫一拉开,就见三道身影一个接一个的跌进门内,门外叠罗汉偷听的三人猝不及防,险些摔个狗吃屎。
三人你扶我我拉你,跌跌撞撞的站定,迎着云青缇和殷时回的目光哈哈一笑,尴尬道:“没……没站稳。”
完了完了,听墙根被殷时回发现了,头不会掉吧?
用生命吃瓜的三人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
三个人战战兢兢的垂下头装不存在,眼观鼻鼻观心,主打一个安静如鸡,不敢说话。
——看不见她们看不见她们!
云青缇:“……”
殷时回:“……”
场面一时格外的寂静。
殷时回额角跳了跳。
敢听他的墙根,这几个人之大胆也是天下独一份了,但想到这三人素来和云青缇好的穿一条裤子,他今日若罚了她们,肯定惹得云青缇不高兴。
殷时回觉得当皇帝当到自己这份上也是头一份。
他扶额,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忽略那仨看热闹的人。
“衣服穿好,莫要染了风寒。”殷时回抬手紧了紧云青缇松散开的披风,“小缇子,朕还有公务在身,晚些再来看你。”
他本来就是出门办事,只是突然想见云青缇了,才跑的这一趟,如今人见到了,自然还是先要回去把事情办完。
殷时回一步三回头,直至踏出宫门,再也不见云青缇的身影。
而院内的云青缇见殷时回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方才回身,哪知刚一回头,就对上了以宋长黎为首,吃瓜不停歇的三人灼热的目光。
她们揶揄的视线落在云青缇身上,云青缇竟诡异的升起了些慌乱之感,好像做坏事被抓到了一般。
“看……看什么看!”
云青缇结巴道,脸颊上染了一丝微红。
“噫——小缇子。”几个人目光如炬,立马发现了云青缇微红的脸庞,相视一眼后发出奇奇怪怪的音节,“不看了不看了,再看有人就要恼羞成怒了,回家吃饭!”
她们说着一哄而散,直到磨磨蹭蹭的出了长华宫,揶揄眼神才算是从云青缇身上移开。
云青缇:“…………”
这群人——真是什么瓜都能吃,谁的热闹都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