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苏儿打死不承认。
不能认,不然万一传出去那还得了?
反正宁瓒没有证据。
他唯一的证据就是当日他们初次相亲时的记忆。
那会儿宁瓒也是容苏儿的合作伙伴候选人之一,只是他油盐不进,认为容苏儿大逆不道,不尊礼教,故而容苏儿才作罢。
后面容苏儿回头思量下发现,亏得宁瓒没答应,否则宁夫人就成她婆婆了,还有宁黎那个难缠的小姑子,真嫁进去得有罪受了。
见宁瓒没再胡搅蛮缠,抬步继续朝后宅去,容苏儿松了口气,沉默着跟上。
待到了宁黎的院子,还没见到宁黎,就听房中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让她走!我不想见她!”
“姑娘,景南王世子妃是来陪礼道歉的。”
“谁稀罕她的道歉?给我赶出去!”
容苏儿眉梢一挑,心想宁黎不肯见她正好,她还不想见她呢。
左右自己的礼做到位了,剩下的不管接不接受那是宁黎的事,与她容苏儿无关。
不过表面功夫得做做,否则宁瓒见了,再传到宁夫人耳中,容苏儿这趟算是白来了。
宁瓒说:“容二姑娘,看来今日舍妹是无法接受容二姑娘的道歉了。”
容苏儿重重地叹一口气,“原是我不好。宁三姑娘情绪激动,等她改天平静了我再来吧。”
来个鬼,场面话说说而已。
也不知宁瓒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小九九,眼里又盛起玩味的光,叫容苏儿打了个寒噤。
“既如此,我送容二姑娘出府。”
“好好。”
快点离开这个虎狼窝吧,真是没一个好相处的。
容苏儿头回想念起了竹雨轩。
在竹雨轩过了两天清净日子,容苏儿一边准备给凌老夫人的寿辰贺礼,一边继续画城南铺子的设计图,并且铁锤从外面找了两个厨艺上佳的厨娘回来。
容苏儿考验过她们的厨艺,甚合自己的口味,便将她们留下了,兴冲冲地准备了一桌子晚饭。
正要开动时,贺兰庭回来了。
这人是掐着点回的吧?
“夫君啊,来来来吃饭了吃饭了。”
一听容苏儿喊夫君,贺兰庭总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净了手在容苏儿对面坐下。
好像多个人吃饭,是会更加有滋有味一些。
“夫君辛苦了,夫君多吃些菜。”
容苏儿心情好好地夹了几筷子菜放贺兰庭碗里。
贺兰庭问:“厨娘找到了?”
“嗯啊,她们厨艺还不错,夫君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贺兰庭依言尝一筷子,味道鲜美,咸淡适宜,答道:“尚可。”
容苏儿撇撇嘴,什么尚可?明明很好吃。
“说吧。”贺兰庭放下筷子,背靠到椅子上问,“何事有求于我?”
“……”
容苏儿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夫君啊……”她腆着笑脸,“你看奥,咱竹雨轩开辟小厨房需要银子,聘厨娘需要银子,以后还要加上伙食费,这伙食费夫君是不是该……”
容苏儿眼神示意贺兰庭。
贺兰庭“哦——”地拉长一声,“不给。”
“……”
容苏儿眨巴着眼睛没反应过来,贺兰庭却已起身走了,气得容苏儿追上去大嚷:“贺兰庭你等等,就跟你收个伙食费,没必要这么小气吧是不是?你看奥,开辟小厨房和聘厨娘的银子我都不问你要,你娘子这么大方,你是不是也该表现下风度?”
容苏儿一路叨叨叨地追着贺兰庭来到书房。
书房里,北寒拿着一封信件递给贺兰庭,“公子,当日闹市的刺客有线索了。”
刺客?
听到这两个字,容苏儿暂且放下银子的事,赶紧竖起耳朵细听。
北寒刚要开口,扭头朝容苏儿看过来,一时不知该不该说。
还是贺兰庭允他:“继续说。”
北寒道:“经仵作查验,这群刺客身上有一股城西赌坊的气味,我们的人又在赌坊里搜出几封密信,确认无疑了。”
赌坊人员驳杂,三教九流的都有,里面常年充斥着一股汗臭加口水臭加男子各种体味混合在一起的臭味。
在里面浸淫久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散不掉。
光听北寒这么说,容苏儿就已经想捂鼻子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北寒退下后,容苏儿大剌剌地进书房分析道:“表面看起来我们这次遇刺,那些刺客都来自赌坊,不过我觉得……一个民间赌坊养不起死士吧?除非它不正经。”
不正经……
“娘子倒是说说,这天底下有哪个赌坊是正经的?”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背后一定还有人。”
难得。
贺兰庭高看容苏儿一眼,“你还算有几分聪慧。”
说完,他绕到书案后面坐下,处理公务。
容苏儿几步上前趴到他书案的对面,讨好地笑着,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看在我这么聪慧的份上,那伙食费的事儿……”
贺兰庭不正面回答,轻晃两下毛笔,“啧,没墨了。”
“我来我来。”容苏儿自告奋勇,“我给你研磨,呵呵,我给你研。”
真是不抓住任何一点压榨她的机会。
不就研磨嘛,换点伙食费值了,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可谁知后来……
“贺兰庭!你说话不算话!”
贺兰庭笑着走出书房,“我说什么了?为夫可什么都没说。”
容苏儿气得咬牙切齿,对着贺兰庭的背影拳打脚踢,小声道:“你等着,等你下次再有求于无双公子的时候,我再宰你一笔,哼哼!”
转眼,天气越来越燥热了,枝头树梢成片的蝉鸣鸟叫,凌老夫人的寿辰也到了。
容苏儿这天难得打扮下自己,抹上胭脂水粉,换身绯红色的襦裙,再挽一条水绿色的披帛,戴上一套鎏金的红石榴头面,两侧垂下细细的流苏。
她本就是倾城之姿,这一打扮,简直宛若九天神女下凡,一出门就迎上了在门口等侯的贺兰庭的目光。
容苏儿发现,贺兰庭眼中有刹那惊艳。
她不禁心情雀跃,方才还维持着的端庄淑女的模样一瞬消失,蹦蹦跳跳地跑下石阶,在贺兰庭面前原地转个圈。
“怎么样?好不好看?我是不是很美?”
“……”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还……行吧。”贺兰庭撇开脸,不看容苏儿,耳朵却可疑地泛起一抹粉红。
这时,秦芷妍出来了,一袭鹅黄襦裙温婉柔美。
可当她看到容苏儿的时候,俏脸还是忍不住僵硬了下。
“云祈表哥,我身子弱,能否让我与你们同乘一辆马车?”秦芷妍赶在容苏儿和贺兰庭上车前问。
府里的马车只有贺兰庭这辆最舒适,最宽敞,其它的虽也好,但终究有所不及。
只是秦芷妍的这番说辞,容苏儿是不信的,恐怕身子弱是假,想跟贺兰庭亲近是真。
她抬头看向贺兰庭。
贺兰庭道:“既知身子弱,便不该出府。”
冷冰冰的语气。
秦芷妍一下红了眼眶,“芷妍……芷妍也只是想出府走动走动,一定不会打扰表哥和表嫂的。”
贺兰庭牵起容苏儿的手往后面的马车去,“马车让你,我与娘子坐后一辆。”
“表哥!”秦芷妍气得跺脚。
剩下的贺兰蕴也出府了,绕过秦芷妍上马车。
不料她还没上去,被秦芷妍一把拽下来,换成自己先上了。
正好回头见到这一幕的容苏儿眼睛睁大。
说好的身子弱呢?这演技还是不够老练啊。
“贺兰庭,有个问题我不知该不该问。”
“不该。”
“……”
这人真是,一句话把容苏儿给噎死了。
不过容苏儿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吗?仍旧不怕死地问:“我看芷妍表妹生得花容月貌,在府中居住多年,与你朝夕相处,你两应当青梅竹马才是,你为何……”
为何不喜欢她?
容苏儿后半句话没问完整,贺兰庭一个眼刀子射过来。
要不要这么凶啊?不问就不问。
容苏儿决定闭嘴了。
但贺兰庭却开了口:“她的心仪之人应当是三弟。”
“?”
“三弟?怎么可能?”
容苏儿入府以来,就没见秦芷妍找贺兰朔说过一句话,这其中有瓜!
容苏儿赶紧抓一把瓜子,边嗑边听贺兰庭说。
“我年幼之时,双亲远赴战场,彼时父亲还未请封世子,三弟最被众人看好,我便日日待在竹雨轩,除二妹外,无人问津。”
容苏儿愣住,半晌道:“怎么会?不是还有芷妍表妹吗?”
“她?她自是日日追随三弟,日日讨好秦太妃,何曾想起过竹雨轩?”
“……”
容苏儿顿觉手里的瓜子不香了。
原来如此。
贺兰庭与秦太妃并无血缘,而秦侧妃和秦夫人一样,都是秦太妃的侄女,所以贺兰朔与秦太妃自是更加亲厚。
贺兰庭双亲又不在身边,无依无靠,也不知他当时该有多么地孤单。
再加上世子之位还未请封,战场上瞬息万变,谁知道景南王夫妇会不会哪天回不来了。
一旦回不来,秦太妃定会进宫求取圣旨,请封贺兰朔为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