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苏儿在心底默默分析完,摇了摇头,“芷妍表妹那会儿到底年纪小,目光太过短浅。”
即便景南王夫妇回不来,世子之位也大概率落不到贺兰朔头上。
嫡庶之分哪那么容易跨越?只是当时秦芷妍还小,没想那么深远。
可也正是如此,小小年纪便起势利之心,让贺兰庭看清了她。
“怎么?你要为她说话?”
“不不,我是觉得啊,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人只有在失势的时候,才能看清自己身边的人,究竟哪些值得深交,哪些不值得。”
贺兰庭侧目,眼神探究地看着容苏儿,“你居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
容苏儿心梗,“我怎么不能了?你就这么小瞧我?”
“那你说说,若你是秦芷妍,你当如何?”
这个问题容苏儿根本不用想,“若我是秦芷妍,应当先利用王府的资源好好读书,学习能力,再利用王府的人脉去结实一些品行端正的人,然后攒钱!”
“我跟你讲啊,钱很重要,非常重要!”
“再然后就去府外置办自己的产业,确保自己哪天就算离开了王府,也有立世的能力。”
“正所谓靠人不如靠己,为什么非要依附你们男子呢对不对?自己好手好脚的……”
容苏儿小嘴一张一合,叭叭叭地描绘自己的伟大蓝图,丝毫没有留意到,贺兰庭一直在看着她,但又好似没在看她,只是静静地发着呆。
在容苏儿的叽叽喳喳声中,马车很快抵达凌府。
今日的凌府门庭若市,门外停了不少马车。小厮们热情地招呼各家贵客入府。
容苏儿和贺兰庭先后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去附近寻个地把马车停好,随后跟随小厮的指引进府。
刚跨进大门,身后有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二姐姐!”
容苏儿回头,见自家妹妹提裙小跑过来,后面跟着想拉都拉不住的娘亲,还有一脸无奈的大哥。
贺兰庭先跟他们拜了礼。
容苏儿欣喜道:“娘,大哥,三妹,你们也都来啦?”
“是啊。”容夫人乐呵呵地看着有段时日没见的女儿,“今日凌老夫人寿辰,果真是热闹得很。”
容长松问:“二妹妹,最近可安好?”
“安好安好。”容苏儿笑得眉眼弯弯,随后发现……
“爹和三弟呢?”
容长松答:“爹有公务要处理,三弟留在府中写夫子交代的功课。”
容苏儿掩嘴笑了。
她也就随口一问,毕竟来赴宴,不可能全家都来,那也太不好意思了,只是到底有些想念爹爹和三弟了。
“哟,这位是容大人家的长公子吧?”
有夫人过来搭话,眼光亮晶晶地打量容长松,见他仪表堂堂,温文尔雅,不禁满意地点点头。
容长松颇为有礼地朝那夫人拱手拜礼。
“二姐姐,我们去前边玩吧,听说凌家的花园可好看了。”
容怜儿拉着容苏儿的手,容苏儿拉上贺兰蕴的手,三个女孩子嬉闹着奔向花开的地方,一路引得不少世家公子回头。
“凌兄。”有公子问凌怀风,“那三位姑娘我倒是认得其中两位,一位是容家的二姑娘,另一位是容家的三姑娘,至于剩下的一位……你可认得?”
凌怀风道:“自然,那是景南王府的二姑娘,单名一个蕴字。”
“贺兰蕴,好名字。”
那公子很是欣赏地注视着容苏儿她们三人远去的身影。
不知怎的,凌怀风见他那样,心里头有丝不愉,大手揽过对方的肩膀,“别看了走走走,喝茶去。”
再说容苏儿三人来到女眷聚集的花园。
花园里花开得正盛,姹紫嫣红,更有一汪热闹的锦鲤池,里面红红白白的鱼儿们争抢鱼食,倒是有趣得很。
容苏儿观赏了会儿,随着日头的升高,今日阳光有些晒人,她便和三妹还有贺兰蕴一同进亭子休息去。
亭子就在锦鲤池边上。
容苏儿趴着栏杆,心情颇好地继续观赏着。
“奇怪了,二姐姐,好像没看到凌姐姐,她不来招呼大家吗?”
容怜儿口中的凌姐姐,指的是凌怀风的妹妹,在凌家排行第五,名唤筝筝。
凌筝筝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平常很少出门走动,即使走动也非常乖巧地跟在长辈们身边,一言一行有规有矩。
容苏儿见过她的次数寥寥无几。
按常理来说,主人家办宴会,嫡子嫡女都会出来分别招呼同龄的男眷女眷们。
容苏儿想说今日或许凌筝筝跟往常一样,随侍在凌老夫人身边。
只是她话没出口,被人抢了先。
“一看就是个没见识的丫头。”
宁黎和陈明珠走上来,宁黎朝容怜儿翻了个白眼,道:“凌老夫人宿有旧疾,凌筝筝日日在旁侍疾,哪有空招待你们?”
“你……”
容怜儿小脸一翻,就要跟宁黎理论,被容苏儿按下。
容苏儿盯着宁黎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柔声问:“宁三姑娘的脸好些了?还是说脂粉敷得太厚,竟是叫人瞧不真切了。”
“容苏儿!”
宁黎一下被激怒,幸得陈明珠在旁拉拉她的衣袖,提醒她冷静,她这才压下火气,扔下一句“你别得意得太早”,然后和陈明珠走了。
她们走后,容怜儿“噗嗤”笑出声来,“贺兰姐姐快和我说说,我二姐姐上个月真打了宁三?”
贺兰蕴一脸崇拜加佩服地点点头。
容怜儿这才信了,道:“我说我刚开始听到传闻的时候还不信,我二姐姐多么和善的人啊,怎么会打人呢?现在一看,那宁三果真是欠揍。”
容苏儿点点自家三妹的额头,“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得了,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说。”
“我晓得我晓得。”
三人说了会儿话。
说着说着,容苏儿抬眼一瞧,隔了方锦鲤池的对面有条花廊,廊下除“丁零当啷”的风铃外,还立着位素衣公子,正微笑地看着她。
容苏儿暗道晦气。
也不知宁瓒在廊下站了多久,有没有看到她跟宁黎的口角,这厮该不会想替宁黎报仇吧?
容苏儿冲他翻了个白眼,扭头不再趴着栏杆,却还是能感受到背后那道刺挠的视线。
她跟三妹、贺兰蕴打了个招呼,带上铁锤先下凉亭了,毕竟外面日头晒,容苏儿不好因为自己要躲宁瓒,累得三妹和贺兰蕴陪自己一块晒太阳。
再说也不好解释。
待远离了花廊,容苏儿才轻舒一口气,总算甩掉宁瓒了,走上一条小木桥。
站在桥上,吹吹湿润的凉风,容苏儿不禁心内哀嚎,这种有把柄握在别人手上的感觉真不好受啊。
“容二姑娘,真巧啊。”
“……”
不是吧不是吧?
宁瓒是在她身上装了导航吗?怎么阴魂不散的?
容苏儿决定……
假装没听到,开溜!
她提裙,小步子“嘚嘚嘚”地朝桥的另一端开溜。
岂料,宁瓒欠扁的声音在容苏儿身后响起:“容二姑娘见了我怎么就像老鼠见到猫?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
容苏儿脚下一顿,四下张望,发现不远处铁锤被宁瓒的护卫缠住了,两个人一言不合,正“噼里啪啦”地开打。
她算是明白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宁瓒这样的人越躲他,他越来劲,唯一的办法就是惹他厌恶。
容苏儿巧笑嫣然地转过身,“呀!这不是宁大公子吗?好巧哦在这遇到你。”
闻言,宁瓒短暂地错愕了下,随后莞尔一笑。
他肤白塞雪,又生得好看,这一笑可谓是灿烂到了人的心坎里去。
可容苏儿却忍不住打一哆嗦,尤其对上宁瓒那双微微眯起的促狭眼睛,总觉得对方不像好人。
宁瓒问:“容二姑娘为何见了我就跑?莫非是我相貌丑陋,吓着你了?”
他边说边走近容苏儿。
容苏儿手抓着桥栏,强颜道:“怎么会?宁大公子龙章凤姿,长安城的姑娘们仰慕还来不及。”
“是吗?”宁瓒弯腰凑近容苏儿,“那容二姑娘是否也在其中?”
他越凑越近。
容苏儿背靠桥栏,身子不断后仰,直到退无可退。
她琢磨着要是这个时候踹宁瓒一脚,宁瓒会不会怀恨在心,事后报复?
没等她琢磨完,她侧目,居然看到贺兰庭一脸黑地走上来,伸手搭上宁瓒的肩膀把宁瓒扒拉开。
下一瞬,容苏儿被贺兰庭护到了身后。
容苏儿正想致谢,不料,贺兰庭看都没看她,眼神冰冷地落到宁瓒身上,不大客气道:“她是我景南王府的世子妃,烦请宁大公子以后离她远一点。”
说完,贺兰庭牵起容苏儿的手,带容苏儿快步下了小木桥。
贺兰庭走得太快太急,容苏儿头上流苏晃得厉害,腕上的披帛也被扯着,一路被贺兰庭带进长廊。
“你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容苏儿叫苦连连,贺兰庭这才停下,转身,一双清清朗朗的眼睛此刻快要喷火了。
“我说午宴快开始了,怎么找来找去找不到你的人,原来是到这僻静的地方来见宁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