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苏玉来到律所，开始忙碌地查阅资料。

    她的微博粉丝已经上万，虽然她只是实习律师，但每天咨询的网友却很多。她便白天收集好问题，晚上统一给出答复。

    不过她也同时注意到了一个现象，但凡她回答了关于婚姻方面的咨询，总有一些网友将她的解答故意曲解，并转发嘲笑。她和侯云轩隐婚，是“倒贴”，她撕碎支票，便成了“免费保姆”。似乎她不和侯云轩势不两立，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新时代女性。

    比起她“律师”的身份，她现在在网上的形象，更像是一个网红。

    苏玉明白，这是舆论对她的反噬。正如她曾经对程晓红说过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吃到了舆论的红利，自然也该为此付出代价。

    将所有问答整理成文档后，她一次性发到微博上，并向粉丝们道歉，称自己的业务知识还不熟练，为了不误导大家，她需要潜心学习专业知识，所以今后不再解答网友咨询。

    不出所料，很多粉丝取关她，甚至不少人骂她哗众取宠。

    苏玉没有回复，她关闭了微博，开始专心处理手头的案子。她并不在意舆论对她的看法，只要把自己的专业知识掌握好，总有一天，会让别人真正认可她。

    正专心撰写文书，桌面上正在充电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座机号码，却并未被标记。

    “您好，哪位？”

    手机里传来一个略微耳熟的男声：“苏玉同志你好，我是新唐市公安局老城区分局的民警，我姓刘。你之前报案的文渊博涉嫌传播淫00秽物品牟利、强00奸妇女一案，我需要找你补充一些证人证言，你方不方便过来一趟？”

    苏玉道：“当然可以，我下午过去。”

    刘峰警官便是之前去宾馆扫0黄，误认为苏玉“卖0淫”的那位年长警官，或许是自知闹了大乌龙，再次见到苏玉时，他有些尴尬，态度却比上次好了很多。

    苏玉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依然落落大方地与刘警官交流。

    “刘警官，需要我作出什么证言呢？”

    刘警官接了一杯热水，递给苏玉，随后又拿过桌上的案卷，这才坐下来，笑道：“一句话很难说清楚，不过你要是没有急事的话，我可以慢慢说。”

    苏玉摆摆手：“没事的，我不急。”

    “那我就直说了。”刘警官翻看着案卷，道：“本来案件的侦查情况是不能对当事人说的，不过你现在是律师，咱们算是同行，我自然是相信你不会乱说的。文渊博这个案子，现在遇到了些麻烦。另一位被害人不承认她被侵犯的事情。”

    苏玉惊愕地反问：“不承认？”

    刘警官点点头，道：“她是文渊博的合租邻居，我们找到她后，她却坚决否认视频里面的女子是她。而文渊博也一口咬定他和视频里的女子是情侣，拍那种视频只是两人之间的小情00趣，已经过女方同意。这样一来，认定文渊博强00奸的证据便不足了。若按传播□□物品牟利罪来侦查的话，他的违法所得数额太小，达不到刑事立案标准，只能给予治安管理处罚，这点我要先告知你。”

    苏玉听着刘警官的话，一颗心直坠谷底。最近没有一点好消息，坏消息倒是不断。

    刘警官又道：“我记得你说过，文渊博对你下了迷药，你还能想起当天的情景吗？”

    苏玉点点头：“记得。”

    她把当日傍晚的情形复述了一遍。她和文渊博去几公里外的大排档吃饭、喝下他端给她的酸梅汤，浑身无力，意识清醒，却喊不出来声音，之后很快又失去意识……那些情形历历在目。

    刘警官飞快地记录着，继续问道：“你去医院检查过身体吗？有没有什么异常？”

    苏玉摇头：“我出了派出所后直接就去医院抽血了，但没有检测到血液内有药物残留，也没有……”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也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医院的检查报告你还留着吗？”

    苏玉拿出手机：“有的，我手机上有照片。”

    她翻出照片，正要拿给刘警官看，心思却忽然一转，抬头问道：“刘警官，我可以看一下另一位被害人的笔录吗？”

    刘警官却叹了口气：“被害人不同意做笔录，我们也只能尊重她的意愿。”

    苏玉眼角余光扫到刘警官手中的案卷，发现案卷材料挺厚的，想来里面还有别的证人证言，便又问道：“那我可以看看案卷吗？”

    刘警官依然摇头，微笑道：“也不行，你应该理解的吧？”

    苏玉只好讪讪一笑：“嗯，我理解。那刘警官您找我来，只是做个笔录吗？”

    刘警官没有正面回答，却忽然提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苏律师，你和春风公司的董事长侯云轩是夫妻吗？”

    苏玉一怔，忙摇头道：“不是的。”

    刘警官惊讶道：“可我之前在网上看到传言，说你们两个……”

    苏玉端起纸杯，笑道：“我们已经离婚了。怎么，这和文渊博这个案子有关系吗？”

    刘警官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是这样的，我和同事破解了文渊博的手机，发现他的手机里保存着大量侯云轩的照片。”

    苏玉正在喝水，瞬间呛住，手中的一次性水杯也掉到身上。

    刘警官连忙拿过桌子上的纸巾递给苏玉，苏玉接过来，将外套上的水迹擦去，又擦干手，道：“刘警官，您继续说。”。

    刘警官接着道：“除了侯董事长的照片外，还有另一位经常上热搜的当事人的照片。”

    苏玉转动眼珠，试探着问道：“是我吗？”

    刘警官摆摆手：“不是。”

    “是海馨？”苏玉更惊讶了：“哦，就是那个春风公司的女高管吗？”

    刘警官微微颔首，有些意味不明地笑道：“前段时间他们两个在网上很火啊。”

    苏玉顿时明白过来，看来，刘警官是受网络传言的影响，认为文渊博便是受侯云轩和海馨指示，设局陷害自己的人了。

    不过刘警官提到春风公司，倒是忽然提醒了她。

    她忙问道：“刘警官，您应该也知道之前有人用海外邮箱把我的照片发到春风公司邮箱里的事吧？这个海外邮箱，和文渊博有关系没有？”

    刘警官无奈地摇摇头，叹气道：“你也知道，境外邮箱有些是不需要实名注册的。若是文渊博的罪行达到了刑事立案标准，我们还能通过专业技术手段查到存储在数据库中的已注销账号和邮箱信息。但他的违法行为又太轻，还不足以启动申请。所以我想，要不你向法院起诉？追究文渊博的民事责任，至于这个刑事案件，我们就按撤销处理吧。”

    苏玉问道：“刘警官，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文渊博是怎么解释他手机里有侯董事长和海秘书的照片的？那些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刘警官翻了翻案卷，道：“侯云轩的照片来自于新闻报道和广告截图。至于海馨的照片，大多来自于微博，看照片上的水印，都是很久以前的，那个微博账号现在已经注销了。按照文渊博的说法，是侯云轩指示他故意拍下你的照片，海馨则是负责联系他的中间人，两人通过微博私信联系。至于他为什么会认识海馨，是因为他在上大学期间，看到海馨发在微博上的照片，就迷恋上了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这样全部事情就能说通了。”

    苏玉没有说话，心中却已经有了底。

    刘警官颇为同情地看了苏玉一眼，继续道：“照片和他们的聊天记录我现在不能提供给你，但若你打算起诉他们的话，可以向法院申请调查令，然后我这里就能帮你提供证据了。不过既然你已经离婚了，那还不如直接向法院起诉分割婚内共同财产。我看侯云轩现在的生意做得挺红火，那些利润收入也该有你的一半。”

    苏玉笑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刘警官。”

    ***

    这次又有了一个收获，原来文渊博和海馨很早就认识，那迷00药大概率也是海馨提供的了。

    这些新的发现，总能刷新她对海馨的认识。

    她当然不会相信是侯云轩故意设局陷害她，但侯云轩身边有这样一个女人陪着，保不准哪天就真的走上邪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吧？

    苏玉忽然停下打字的手——她想到了一件事。

    记得海馨当初谎称自己怀孕时，侯云轩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莫非他那晚也是不知不觉中服下了迷药？

    究竟是什么迷药，威力这么强，能让人一点记忆也没有？

    她打开网页，浏览迷药的相关信息，还真的搜出了不少结果。“听话水”“迷魂药”……一个又一个名词冲击着她的认知，让她的内心一阵阵发寒。

    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一些新闻中提到，一些药厂员工甚至医务工作者，偷偷将精神类管制药物向外出售，用来牟取暴利。

    人心的险恶，远超她的想象。

    不过这一番搜索下来，还是有些收获的。一些文章里提到了那些药物的成分，以及各种成分对应的功效。

    苏玉新建了一个文档，将那些成分和功效都复制下来，粘贴到文档里。

    一个声音忽然在苏玉头顶响起，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你在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