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高大威武的鬼门又一次映入眼帘,但不同的是,泊玄站在了那儿。
一眨眼间,鬼门的破碎感迎面而来,时光沉淀的厚重气场令其肃然。
有美人衬托就是不一样哈,大破门都高大上了。
我懒戳戳地走过去,泊玄的脸其实长得很媚,眸光若水,眼尾轻挑,但是他很严肃,所以看起来挺清冷,浑身上下四个大字,庸人勿扰。
我对他谄媚一笑:“大人,我们怎么走?”
我乃庸人。
平静的碧水咕噜噜地响起来,我偏头一看,余光瞥到泊玄睬我。
一艘暗沉的石船,倒扣着浮上水面,“扑通”翻了一个身,靠在了岸边。石船布满坑洼的洞眼,长得和月球表面一样。
“这船是用星星做的……”我顿时被吸引,略过泊玄径直走了过去。
星辰陨落入碧水,随被蚀,但所剩若仍有,便可制碧水之舟。
就算是以前鬼门没烂,也没多少鬼坐过这星星船。
我兴致勃勃地围着船转了好几个半圈,就像小孩见着糖,见着可爱的小动物一样。
泊玄跨身走上船头,衣角扫过船身,他向我伸手,手白净修长,指尖微红:“上来。”
鬼使神差,我把手递过去,回过神来已经好好坐在小舟里。
脸颊似乎有些发烫,失策失策,色迷心窍。
我背着泊玄坐在船尾,小舟稳稳游动,给碧水留下鱼尾般的水纹。
鄂玉莲花瓣宛若细腻的羊脂玉,宛若少女柔荑,轻轻抚过船身,余留朦胧芬芳。
小舟蜿蜒入幽深,碧白相间的莲团愈来愈密,愈来愈高,好似巨大温凉的手掌,缓缓将小舟包住。
视线逐渐变暗,犹如收了最后一线阳光的黄昏,我微微仰头,轻轻阖眼。
模糊的光感静静变化,再次睁眼,已是到了莲花河道的尽头,一如熹光临照,豁然明朗。
“大人,你经常走这条路吗?”繁茂的莲团渐渐远去,心中意犹未尽。
“第一次走。”他淡然回答,好似心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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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目前的经验,顺着整体被系统被泊玄“牵”着走的态势,这一路大概率收获颇丰。
然而,自从下了星星船,我哼哧哼哧跟着泊玄走了差不多有十多日,还没有走到,一路上除了野鬼还是野鬼,奇形怪状的枯树一棵不差。
中途泊玄还很明白地告诉我,他还走的是鬼域中的捷径,不然这一路得走几个月。
傍晚的时候难得看见残落的余晖,我瞅坐在一边搭了篝火的泊玄,他的头发柔亮,反着火焰的昏黄,“我们是不是靠近鬼域边界了?那味药还真有些难找。”
“对。”泊玄变口锅,炖了肉进去。
神仙自都是辟谷。不过,一路上疲惫时,我们会坐下来休息休息。
此时,泊玄会主动地做上简单的一餐,我会拿一些东西作为交换,吃上那么几口。
“我还是想问问你,你对我这几天给你讲的商满的事情怎么看待。”我近近火,有些别扭,这段时日我质疑自己有恋爱脑,心里很是嗤之以鼻,抬眼瞄泊玄柔和的脸,“我干脆问直接一点,你能不能帮我重新判商满?你是不是也有过疑虑?”
判官不是都有重判前案的业绩要求吗?如果泊玄把商满的案子重判成功,对他而言,也是有益。
泊玄回眼,我隐隐绰绰看见我在他眼里的影子,“你需要把真相呈给我,然后我才再做考虑。”
我郁闷地别过头,在此之前我已经想了好几种借物看过去的术法,但他们所需的阵法绘制材料与法器我的储物戒都没装备。毕竟出来打仗,谁还要知道对方一辈子经历了些什么吗?
“大人你有什么办法吗?”我又扭头回去,厚着脸皮嘿嘿笑了两声,不由自主地流连于他质感的肌肤。
然后,他一副“你问我”的表情。
我沉默,我痛恨我对他过分细致的观察,痛恨自己肤浅的行径。我尽力让自己冷下脸,可是那种看到好看的家伙,然后忍不住笑的本能是真的挺难压制。
我努力把头别一边,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很冷酷的模样。
余晖没落最后的光线,篝火跳动的光传递着与阴风不同的温热。泊玄先盛肉汤给我,肉块还要再等等,好炖烂些。
“谢谢你。”我收敛地没看他,捧着小木碗发了下呆。
“不客气。”他照旧用清润的声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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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伸脖子看那断崖,头又开始疼,“药在底下?”
“对,”泊玄走得离深渊近了些,我吊着个不大的胆,“在崖壁的一个洞里。”
我用手摁摁自己的脑袋,“跳下去?”
泊玄轻轻瞥我,连回应也没有了,就那么淡淡地示意我。
我双手捏拳,跺跺脚,又一次,又一次……跳崖了。
光怪陆离的影像像巨石般砸来,危险得让人喘不过气。
『叮——阶段记忆恢复至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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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许就是一块石头,疾速向下坠去。
域魔狂暴一击的余波令山石爆破,砸得防御阵颤抖。
他来这儿打仗时,肯定提前知道这儿有条通往地莲炎域的作弊路,也许他本来是不屑于对我穷追不舍。
可是,我引诱他的那个阵刚好让他心情糟糕透顶,所以,他现在有一种渴望,那就是把我碎尸万段。
还是快速落到崖底破开混沌才好。
混沌破开的口会在几息之间不断变化,一息之前或许进入某甲地,一息之后却会进入至某乙地,逃亡的概率大大增加。
一波波的巨石拼着一股想将崖底填平的架势,我后悔我没给那域魔用稍微温和一点的引诱阵,现在祈求的只有是别让这些尖锐的石头把我砸成肉泥。
所谓祸不单行,诡异的感触让我头皮发麻,我迅速捏诀隐身。
“那条臭蛇可真会跑!臭杂碎!”一个浑身用衣服捂得严实的家伙滑动粗沙的嗓音,不太灵活地避开骇人的巨石。
“要……要……要在他跑进鬼域之前把他抓住啊!”另一个人说话声音怯懦,语调却怪异,忽高忽低,令人不适。
还有一个披着象牙色斗篷,让人多看了几眼的家伙,他手里青筋暴起,抓着一把巨弓,猝不及防,回头射箭!
阵法与血肉撕裂的声音让我满是震惊,我死命把大口大口的血往喉咙里咽,看着那张烧灼的脸,以及那一双惊艳的异瞳。
一只黑色,一只金色,璀璨至极。
我咧嘴不屑地笑,大半血肉被撕扯掉的肩头露出血白的筋骨,铁锈味在嘴里蔓延,许久都没体会过这么强烈的濒死。
“神族的女人!”怪异语调的家伙刺耳大喊。
“杀掉她!杀掉她!”
弓箭毫不留情对准我,千钧一发之际,我抬手揉进血肉,手掌鲜血淋漓。
以血绘阵,暗沉的红光瞬间模糊所有视线,爆破的颤抖为我搏得一线生机。
滞空感与耳边骤风撕裂的声音让我清醒着我命还在,那些家伙离我越来越远。
终于,黏重的残声与顿感将我包围,嘴里的血才一点点地开始溢出来。视线全是厚重漆黑,我妄图抬手触摸,痛意直逼脑髓。
我施术想让自己麻木,可混沌之中灵气稀薄,我甚至连打开储物戒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像一个破布娃娃被扔在地上,地面冰冷刺骨。我死命蠕动像条虫一样爬着,哪怕疼痛锥心入骨,鲜血不竭外涌,死亡的压力恍若想将我碾碎。
心底突然有声音在说话,你死了!身体还给我!
放狗屁。我还没死。我气若游丝地想。
你死了!你死了!你死了!!身体还给我!!!这是我的!!!!
我狠狠皱眉,肩骨的血肉与泥土相混,我毫不示弱,粗暴回击那个尖锐的声音,我没有!我没有死!我没有!!他妈的我还能思考,还轮不到你!!!现在,身体只能是我的!!!
还给我!还给我!啊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伴随黯无边界的死寂,死寂又像狂潮,让一切在巨浪中被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