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睛盯着那块银子。“可以可以,您问就是。”
“江家江召衡,有喜欢的人吗?”付灼怀径直问道。他不想裴邑被骗,更不想裴邑被另一个人勾走,这不对。
小二嘿了一声,开始吹嘘起来,“这您问对人了,京城中,就属我这里消息最灵通。”
“你要说这江小将军喜欢谁虽然没有个确切名字,可我却听说了,陛下有意让他尚公主,咱们长公主如今正是年龄呢。公主蕙质兰心,和江小将军又是自幼相识,自然也心属江小将军”
“这江公子,那是一百个不愿意,当时离开京城也是因为这事情,近些日子才回来,听说又在大张旗鼓地找什么恩人,想一出是一出。”
闻言,付灼怀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心里顿时明了,原来是这样,他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江召衡竟然在打师姐的主意。他是想利用师姐吗?
裴邑赶到江府门口,正准备走旁边翻进去,忽然江家大门开了。随着大门吱呀声响起,裴邑心里跳了跳,她看见江召衡站在一个中年女人后面笑的得意。
江召衡见到她眉开眼笑,几步跳下台阶,要去拉裴邑的胳膊,被裴邑闪身躲开,警惕道:“你要干嘛?”
他理直气壮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是我江家的恩人,自然也得让我家里人认识认识。”
裴邑转身要跑,却被江召衡死死拉住,“别走,你要是了走这次就不算,想想你的蓬莱。”
裴邑咬住牙,心中怒骂江召衡没有道义,她深呼吸片刻,走过去堆起一个假笑,“伯母好。”
“好,好。你就是救了我儿的裴邑裴菇娘吧,果然是一身坦荡。”江母拉住裴邑的手,高高兴兴地打量着,“门口风大,快些随我进府吧。”
一进入厅堂,江夫人立刻便命贴身侍女将上好的岳山茶端上来。
“这茶产自南岳的高山云雾之中,味道香浓,你肯定喜欢。”
江召衡喜不自胜,“阿娘说的是,她特别喜欢喝茶,平时听我说话的时候茶一杯接一杯。”
裴邑翻了个白眼,当初说好的有危险就叫她来保护他,结果到最后成了随时叫她来听废话,且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不喝点茶压压火她怕自己把桌子掀翻。
“当时若不是裴菇娘救了我儿,恐怕这会他都不能全须全尾的坐在这里,真叫我后怕。”
面上裴邑还是笑着,“谢谢伯母,其实江公子说笑了,我和师弟救他是应该的,身为江湖中人,最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无论是不是他我们都会救。”
听见这话,江母向江召衡投去诧异的目光,这些儿子倒是没有提起来,“裴姑娘还有个师弟啊。你们现今在哪里落脚?不如一起来江府住吧,宽敞些,你们年轻人也有话说。”江母赶紧拉过儿子的手,将他拉到裴邑的视线之前,说道。
“不了,帮人哪里还图回报。再者我师弟一人时候不早了,在客栈还等着我回去用膳,我这便回去了。”裴邑一边说一边起身行礼告辞,任凭江母怎么挽留她都执意要走。
江母望着裴邑快步离开的背影,长吁短叹:“唉,阿衡你也不说个留步,留住人家呀。”
“没什么。”江召衡完全不在意,“以后有机会。”
江母看了眼儿子,皱眉,“我看裴姑娘倒不像是要久留的样子,你若真属意人家就该主动些,别吊着。”
江召衡一听这话便不干了,他立刻反驳道:“我这么主动,也没见她多喜欢我。”
“那就是人家没看上你呗。”江将军隔着老远就听见了母子俩的争吵,他阔步走了进来,大喇喇地揭穿儿子。
“不信,我再试一试咯。”他拖着音调,走了。
江将军“嘿”了一声,十分不理解儿子,转头对妻子叹气,“陛下总和我提起蘅意公主,其实要我说尚公主也没什么不好,他这玩世不恭的样子就该被压着才好。”
江母说:“可你儿子就喜欢人家裴姑娘。”私心讲她并不希望儿子娶个公主,一来天家贵胄他们江家随性惯了接待不住,二来两个人不喜欢又有什么意思,公主怕是也没多少愿意。
索性随他们去呢。
客栈里有不少人正在喝茶闲聊。付灼怀手指捏着个茶杯,端坐在他们中间听着,他想靠更多的声音免去心里的杂念。可越是止不住地想,心里便越烦躁。
到最后脑子里只萦绕着一个问题:以师姐那样的性格,竟然也随他去了,这是为什么?
师姐不会因为他不想让师姐去她便不会去找江召衡。究其根本,他只是个连名头都没有的师弟。
裴邑再回来的时候,付灼怀正在往杯子里倒水。他的对面已经倒好了十几杯茶水。
裴邑觉得好笑,坐过去问他:“给我倒那么多水干什么?”
“看师姐在第几杯的时候会回来。”
“那现在是第几杯?”
“十五杯。”付灼怀轻轻放定一杯茶在对面。
付灼怀鼻尖萦绕着他抬眼,目光停留在裴邑红润的唇上,又记起今日裴邑和江召衡待了将近一天的时间。“今日江召衡说了许多话吗?”
“什么意思?”裴邑舔了舔唇,一头雾水。
“师姐身上有一些淡淡的茶香,今日恐怕喝了很多茶水。”
“也没什么,我正好渴了。”迎着他的目光,裴邑伸手拿起一杯茶几口喝了下去。今日她饭没吃几口,倒是灌了一肚子茶。
“前些日子师姐让我看的书已经看完了,今日写了篇心得,要看么?”他习惯性地想露出一个笑,却被裴邑伸手揉了一下脸,“喂,别笑了。你今天笑的比以前多,都笑了一天了。是那种假笑,一点都不真心。”
今日一整日下来,他总是维持着那样的假笑,总是那副假笑。他或许是有什么心事吧。裴邑也没想到付灼怀还记得她要他看书的事情。
从前师姐就喜欢让她看了书后必须端端正正写篇心得出来。每每都是拖到最后她才能交上心得,心里的体悟落到纸上又实在难写,倒让师姐无奈。
“那些书你空闲看两页就行。心得什么的我就不喜欢写,你若是有些空口大白话的感想也可以写下来,没必要是那些假大空的话。”
说着说着她说不下去了,裴邑的心头忽然有点酸,离开蓬莱久了,如同想念家人一样想师兄师姐。
“其实这些道理该是叶师姐来教的,先前我入门时就是她带的我,她比我教的好。”裴邑叹口气。
见他没有要说点什么的意思,于是又循循善诱道:“有问题就问嘛,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想知道我能说肯定就都告诉你了。”
“能问的话,”他微笑了一下,问出了他最苦恼的那个问题,“师姐是喜欢江召衡吗?”
这话让裴邑一口便被嘴里的茶呛住了,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你问这个干什么?不会是这样想我的吧?”
看来不是。付灼怀悬着的心稍稍放了点。于是又问道:“那么,江召衡喜欢师姐?”
裴邑赶紧摆手,“这都什么啊,我直说了吧,他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条件是希望我能保护他.....也就是让我看他作妖吧,今天讲这个明天讲那个的,反正还剩五次,过段时间就结束了。”
付灼怀没有再问下去,裴邑说快要结束了,那就是快要结束了。这样想着,他的心情也好转了起来,转而说道:“今日我独自一人出去,路上遇见一块随风飘来的手帕,不知从哪来的,我将它叠起来放在了原地。”
许是因为记得裴邑说过的要以善小而为之,他特意又在原地等了很久,可依然没等到失主,只得放在了石阶的侧面,拿石块压了起来等着失主自己找到。
裴邑听着他不疾不徐地声音,忽然意识到付灼怀正和她分享他今天做过的事情。这是一件小事,一件好的小事。裴邑也笑眯眯地夸付灼怀做的真好。
付灼怀“嗯”了一声,又说道:“听说城南有家很好吃的酒楼,明日师姐要和我一起去吗?”
裴邑也自觉不好意思,明明是她说要带着付灼怀玩一番,结果到头来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了。她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眼见师弟眼里有了开心的光彩,她心里也好受了点。“那附近还有个湖,明日我们再划船去好不好?”
付灼怀唇角间盛满了笑容,“自然是好的。”
裴邑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上楼去了。
第二日是个明朗的天气。裴邑特地穿了件好看的嫩绿色衣裳,就连付灼怀也被她好好打扮了一番才出门去。
两个人包了个包间,裴邑将菜单推给付灼怀,“你来点吧,不要总是听我的意见。”
“听你的不好么?”大家都很喜欢听话的人,师姐却叫他不要总是听自己的。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不喜欢不想要说出来才对,委屈求全不好。点心只是小事情,日后有人要将错事加在你身上,你也要听吗?”裴邑一本正经地说。
付灼怀却不置可否的模样,“凭心而动罢了,师姐总不会害我。”